他隻能省下力氣繼續承受，像風雨中一片快要被揉碎的落葉。

不知道過了多久，向雲松聽到懷裡傳來一聲微小的嗚咽，才終于良心發現放開了衛甯兒，讓她出了自己披風下。

兩個人都是氣喘籲籲，就跟打過一架一般。衛甯兒向後靠在紫竹竿上，手扶着另一棵竹子，衣衫發皺，長發淩亂，臉紅得快要滴血，雙唇腫得好像被啃咬過，樣子狼狽不堪。

向雲松看着不禁有些内疚，但心裡又有說不出的自得暢快——這樣非一般的衛甯兒，是他向雲松的傑作。

“衛甯兒。”他伸手去扶她。

衛甯兒避開他的手，喘着氣，“向雲松，明天……明天我們就成親了，不到一天了，現在你先放過我，可以嗎？”

“……”向雲松沒想到抱着她親了這半天，居然親出她這麼一句正兒八經的商量來。她都狼狽成這樣了，一開口卻還要強裝淡定地與他這個強盜打商量。

他心裡想笑，又有點火，衛甯兒總是這樣，絕不認輸，永遠不服。小時候大人們總說他欺負衛甯兒，為此教訓了他無數頓，可是他們誰都不知道，衛甯兒那個永遠不長進不吸取教訓不把他的意見放在眼裡，明明沒能耐反抗還老想用說教把他勸善的樣子有多可惡。

不是迂腐，就是可惡。

當然更可惡的是他這麼多年來多少也被她這一套洗了腦，明明心裡想得很，卻愣是忍着從沒動過她一根手指頭。這次若不是馬天舟笑話，他還以為這是正常，現在想起來，他自己都要以為自己那地方是不是出了問題，怎麼在夢裡永遠龍精虎猛鬥志昂揚，對着她人卻總是阿彌陀佛善哉善哉。

這麼一番想下來，就又是恨向膽邊生，他伸手一把将她拖過來抱緊了低頭又把嘴摁了上去。

衛甯兒沒想到他還來，“唔”了一聲也不知是吃驚還是抗拒，就又被向雲松裹進虛軟無力裡去了。

這一頓，又不知道被掠奪了多久，再次被放開的時候衛甯兒向後扶着竹子的力氣都沒有了。向雲松摟着她的腰，把嘴湊在她嘴邊，就那麼唇擦唇地說着話，“這不是二叔對嫂嫂做的事，這是我向雲松對你衛甯兒做的事。”

他用氣聲這麼直接地把話說給衛甯兒，看她呆愣愣被親傻了的樣子，又半是好笑半是威脅地加了一句，“不過就算過去你是我嫂嫂的時候，我這個二叔，也還是想對你做這件事，知道嗎？”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衛甯兒身不由己點着頭，“知道了。”他踩着腳下的浮土，抓着向雲松的手臂維持着平衡，“現在，可以放我走了嗎？”

向雲松看她那被欺負到軟綿綿卻依舊不忘端着讀書人禮貌溫文的架子，又好氣又好笑，還看出了許多可愛。他低頭把嘴摁上去又是重重一吻，接着捧着她的臉在左右頰邊又印下好幾吻。

真的親不夠，在這個他和她看起來還是叔嫂的最後一個夜晚。

衛甯兒以為他說話不算話，但他實在承受不住了，這會兒真的隻能求饒了，他擡起濕漉漉的眼眸，喘着氣，“還……還不夠嗎？”

向雲松又被她弄得想笑，看她終于有了一絲軟弱的好像就要哭了的眼神，勉強忍住了，“夠了。”

他迅速解開披風的帶子，給她披上，打好結，“去吧，别着涼了。”然後扶着她的手臂讓她出了紫竹叢。

看長發散落的衛甯兒拖着他的披風走回三進的樣子，向雲松靠在竹竿上，長長地歎了口氣。伸手一抹唇上，再一抿，口脂的紅色在指尖蔓延開去，鼻息間好像還留着那種清新柔美，這是衛甯兒的味道。

這麼多年的心中惡氣，總算出了一大口。隻是……他苦笑地看着自己下面一柱-擎天的樣子，好吧，再忍忍，衛甯兒自己都說了，不到一天了。

衛甯兒失魂落魄地回到東側屋，進門後就無力地靠在門背後，腦子都不會動了，腦海裡翻來覆去就是被向雲松堵着嘴瘋狂需索的感受。

太可怕了，太激烈了，也太……

一個很隐秘的事情，就是他從來沒有被親吻過。

四年前，與向雲柳成親那晚，向雲柳喝多了，搖搖晃晃進到新房揭掉他的蓋頭，草草與他喝過交杯酒，就解了他的衣帶直奔主題，之後沒多久就戛然而止倉皇逃離。

即使那時還不知道他身體特殊，但似乎向雲柳也都沒想到要先吻他。而他在此後的幾年内都沉浸在無盡的自卑自責自辱中，根本沒有想到世上還有親吻這件事。

可是魔星向雲松，卻在今晚一遍遍地讓他品嘗到了被親吻的滋味，哪怕是帶着一點強制的，也讓他無法克制地沉溺其中……

正當衛甯兒被動回味着的時候，忽然燈火亮起，“少夫人，你回來啦？”

淘春那個丫頭竟然還沒睡，此刻正端着盞燭火吃驚地看過來，“少夫人這是……”淘春邊說邊打量，好家夥，主子長發披散，簪子握在手裡，裙角蹭着泥，臉紅得像紅布，身上居然又圍着帶走的披風。

主仆二人對視的電光石火間，衛甯兒迅速捂住自己的嘴巴，什麼都能解釋，這又腫又痛的嘴沒法解釋。

這是偷吃了什麼嗎？淘春看着衛甯兒悄悄想着，上前解掉衛甯兒的披風，扶到床上坐下，又給她倒了杯水。

過程中一直在細心地打量，主子衣衫雖然皺得不行，但腰帶還是她之前系上去的樣式。看這樣子，沒拆包呀，怎麼人就成了這樣？

衛甯兒被她弄得滿心不耐，硬是打發了她去睡覺，然後走到鏡子前慢慢移開了手。

鏡子裡的人臉紅得像前陣子那支桃花，眼睛像被水洗過，兩片嘴唇紅得發亮，成為一張清淡的臉上最顯眼特出之處。向雲松，可真是太……

那些火熱震撼的話語還在耳邊回響，衛甯兒捂住耳朵。向雲松，今夜你說出來的話，但願明晚的你不會後悔想收回。

如果要收回，他願意當做自己沒聽過，就那麼還給他。或者，如果這可以用來跟他換個孩子，那就太好了。

這樣本已習慣了的卑微想法此刻卻讓他的心生出了抗拒，衛甯兒失魂落魄地挪到床上，感覺自己身上那股茉莉的味道已經快被向雲松霸道的味道沖沒了，現在他身上都是向雲松的味道。

褲子裡濕濕的好像來月事，可脫了一看，又不是月事。是怎麼回事，他心知肚明，這就是他自己也不争氣的結果，不能全怪向雲松的壞和霸道。

他無力地縮起手腳，握着那根簪子抱住自己的臂膀，喃喃自問，斷頭飯原來如此美味，衛甯兒，你該怎麼辦？

他想起一個話本故事，說是一個書生被誣殺人即将處斬，他的妻子做了斷頭飯趕赴刑場與夫訣别。書生五花大綁，跪在地上與妻子淚眼相望，感歎即将死别。為了拖延時間，妻子悄悄在飯菜中摻入了沙子，喂書生吃的時候就讓他吃慢點，把沙子都吐出來。

就這樣，書生一邊吃着帶沙子的飯菜，一邊與妻互訴衷腸，依依惜别。當然話本故事有一個很圓滿的結局，他們等來了一個青天大老爺，及時糾正了這起冤案，書生得以與妻子團圓。

如果是你，衛甯兒，你要在斷頭飯裡摻上沙子慢慢吃嗎？可你會遇到青天大老爺，給你一個圓滿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