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雖然沒有得到實行的決定,此刻聽在耳朵裡依然不啻于驚雷。那時候,衛甯兒跟向雲柳剛成婚兩個多月,向雲松如果真的帶走他,那可是實打實地拐帶嫂子私奔了。
衛甯兒說不出話來,其實自己都忘了那年除夜的情景。自向雲柳帶回已懷孕的王氏,之後的日子于他都差不多,行屍走肉。
“可我還來不及開口,你就叫了我一聲‘二叔’……”向雲松的話音裡帶上了無奈好笑,還有一絲殘餘的不甘甚至悲憤,“呵呵,你就那麼想當我嫂嫂?你都過得那麼孤單凄涼了,就這樣你還要避着我,我就那麼讓你看不上嗎?衛甯兒,那時候,我真挺恨你的。”
衛甯兒無言以對,隻是眼底開始發酸。向雲松說的這一段,他是有清晰記憶的。現在想來,是他對向雲松實在太敏感了。
那時候他站在庭院裡自憐自哀新婚兩個月就要面對向雲柳帶回王氏的現實,可聽到身後動靜之時,他總能掩飾好自己,而如果那人是向雲松,那這從小一路練到大的掩飾功力更是能讓他須臾之間即成為那個拒人于千裡之外的衛甯兒。
無他,對于向雲松一些似乎有所預感的事情,他總能做到該無視的時候無視,該正常化的時候正常化,讓事情盡可能地控制在他手裡。
隻除了小時候想盡辦法也硬是沒能讓向雲松叫他一聲“姐姐”,以及此刻,他終于被向雲松緊緊箍在臂彎裡再也逃不出去。
“向雲松,你放開我吧。”衛甯兒輕聲說着,他向後靠着向雲松的胸膛,已經不想再掙紮了。
向雲松默默地搖頭,沒想起來這樣衛甯兒根本看不到。“後來,這簪子就在我床底下躺了四年,直到年前從縣城看茶園回來。我在上面刻上了這些字,刻的時間是四年前。”他轉臉看着衛甯兒半隐在發絲下的側臉,“衛甯兒,我要你知道,在我心裡,你從來不是我嫂嫂,你就隻是衛甯兒。”
眼中氣霧升起,鼻子發酸,但衛甯兒不敢發出聲響,也不敢動,怕被身後人覺察。但他又很想說句什麼,讓他知道他聽到了。隻是想來想去,卻依然像那年向雲松去參軍前問他要句什麼話時一樣,搜空枯腸也找不到合适的。
不知道過了多久,向雲松松開她,摸到她的右手擡起來,将簪子塞進她手裡,然後将她的手和簪子都握在左手裡,“你聽到了嗎?”
他看着懷裡人輕輕小小地喘氣,長發垂下來蓋住側臉和所有表情的樣子。紫竹叢裡光線很暗,但有些事情要明确不是一定需要眼睛。
向雲松将臉貼上衛甯兒的側臉,隔着長發感受她,一邊喊着她的名字一邊慢慢地尋找着試探着。
耳側的氣息和聲音在慢慢前移,衛甯兒右手握着那根簪子,頭被蹭向一側,原本沉浸在自己情緒裡的心終究在那慢慢移動的火熱氣息裡變得敏感而警覺。
又想起初三那晚向雲松與他回三進的路上問過,當年為什麼他都想要跟向雲柳掰了,都不是他嫂嫂了,還要跟他向雲松避嫌到底?
當時他就心驚,這似乎不是一個前因後果的問題,而更像是過去的他在哪裡出了差錯,把因果倒置了的結果。
而到了此刻,這個症結已經清晰呈現——那就是他似乎弄錯了向雲柳與向雲松的重要性,那些年裡拼命告訴自己要避嫌的結果就是,與向雲松避嫌,不知不覺就變得比嫁給向雲柳還重要。
甯可不嫁給向雲柳,也要跟向雲松避嫌。
命運好像就是這樣怕什麼來什麼的過程,容不得裝傻更容不得逃避。
第一款【耳邊喃喃的呼喚還在繼續,那難以直視的炙熱和悸動終究還是來到了眼前。
也許隻是為了躲避紫竹叢裡一縷濕冷的涼風,也許是向雲松還在不斷收緊雙臂讓他難受,也或者,頭被蹭到偏到不能偏的程度實在酸了,總之衛甯兒不知道自己的臉在某一時刻是不是向着不應該的方向轉動了一點點。
結果就是這一點點,暴露了自己的位置,也洩露了自己真實的内心,然後那火熱的氣息瞬間就攻城略地,兇猛地包圍了上來。
唇上壓上另一雙唇的瞬間,衛甯兒大睜的眼前白光閃爍,耳邊轟隆回響,腦子裡沸成一鍋粥,心在胸腔裡上蹿下跳,試圖沖撞出一條生路而不得。
向雲松在尋到那個空隙,終于吻上衛甯兒雙唇的時候,左手牽着她握着簪子的雙手,右手則推着她的背将她的人在披風裡迅速轉了個身,扣在自己身上。
然後,他的唇就得以正面而直接地含壓在那雙顫抖的唇上。】
第二款【“向雲松,你放開我吧。”衛甯兒低聲說着,放松了身體。
向雲松看着近在咫尺的眼睛,“放開你,你就逃了,像從前在老宅……”尾音低啞無比,消失在蹭向衛甯兒頰側的唇間。
衛甯兒想說我不逃,可這話說不出口,但與兩人此刻緊貼在一起的姿态相比,又不是那麼難以說出口,“不會……”他含糊地說着。
“真的?”向雲松的追問也一樣含糊。
這下衛甯兒真的說不出來了。被向雲松這樣緊緊抱着,他能逃到哪裡去?
向雲松果真放松了一點環着她的手臂,衛甯兒松了口氣,正想放松一下身體,就感覺向雲松的手在披風裡用力推着他轉了個身,他被面對面地重重扣在高大的男人身上。向雲松的臉也迅速俯低下來。
帶着酒味的氣息撲面而來,衛甯兒吓了一跳,握着簪子的手頂在向雲松胸前開始掙紮。
向雲松拉着披風兩側把她緊緊箍在自己胸前,“衛甯兒!”他低喝了一聲。
如同許多次聽到背後喊“站住”一樣,衛甯兒不覺間就繃緊了身體,看着眼前黑井般翻滾着無數欲念的眼睛不動了。
向雲松立刻就低下頭,把那雙驚愣到顫抖的雙唇含壓在自己的雙唇中。】
衛甯兒整個人都已經懵了傻了,向雲松一手環着她,一手把她握着簪子的手摁在自己胸前。就這樣一個不帶禁锢的姿勢,他輾轉而連續地索求着,都不怕衛甯兒掙紮開去。
兩人的心跳在一起。向雲松用力地親吻着,衛甯兒的唇就跟她的人一樣,又倔又軟,要麼逃避到底,而一旦被觸碰,就傻得跟被雷轟傻的鴨,不會逃不會躲更不會抗争,隻會呆呆地顫抖着予取予求,讓他一腔欲念長驅直入無法停歇。
原來衛甯兒的味道是這樣的,不知不覺,他就已經想象了那麼多年。他早該這樣擁着她嘗着她了,他本來有過那麼多機會。那次在假山後,他把她堵在兩臂間,看她兔子一樣把自己縮起來,側過身拿一個肩膀對着他,小小的耳垂在他眼前以肉眼可見地速度變成粉紅的樣子心癢癢,那時他就想着在哪裡下嘴咬她一口,能讓她吃痛讓她害怕讓她哭,那一定過瘾得不行。
可現實卻是他傻乎乎地被衛甯兒牽着鼻子走,她一縮起來他就真不敢動了;她一本正經跟他對話,他無賴一通之後也見好就收了;她眼睛一紅,他就隻能心軟放過了。就這麼一路避嫌,避嫌避嫌,避到她真成了他嫂嫂,還那麼多年。
向雲松一想到這些心裡就湧起巨大的不甘,而眼下的事情,能讓他把這份不甘最大限度地揮散。他放開衛甯兒的手,左手在披風下繞到她背後,托着她的頸項更深入地吻她,舌尖在一番試探之後趁着衛甯兒驚愣的功夫,撬開牙關攻城略地,進入到更深的地方探索發現。
在這樣碾壓般的巨大攻勢面前,衛甯兒幾乎失去全身的力氣。眼下正在發生的事,大約就是他自年少時代以來最害怕最想避免的,然而它就是轟轟烈烈地發生了,讓他都不知道自己從前的害怕是否應該叫做預見。
向雲松這顆魔星,真的一頭撞上來了,撞得他發暈發軟,連逃的念頭都生不出來,就這麼直接碎了,化了,沒了。
他腳軟得站不住,如果不是向雲松的手箍着他的腰身托着他的脖子,他幾乎就要這樣癱作一堆委頓在地。
衛甯兒實在喘不過氣來,本能地用手在向雲松堅實的胸口擂了一下,想喊他停下來,然而喉嚨間隻發出一聲含糊的聲音就被向雲松又吞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