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哪怕他今天忽發奇想出一些羞死人的姿勢來,她,能從的也一定盡力從了。
然而令她沒想到的是,男人今天規規矩矩,羞死人的姿勢一個都沒有,親吻之後,他就把臉埋在她肩窩裡狠狠地嗅聞着她的氣息,然後把臉紮進她胸前,像個孩子一樣天然地用唇舌去尋找母性的來源。
衛甯兒忍着那種又酸又疼又酥麻的感覺,直覺今天的向雲松需要她做些與平常不同的才能安撫到他。
她伸手環上他的肩,在他頸後向前輕輕撫摸着他的頭。稍後就感覺到他停下來。
向雲松擡頭看她,雙手撐在她身體兩邊。此刻的他沒有心力去思考眼前的變化,隻直覺眼前似乎是個把疑問說出口的機會。
他眼睛裡情-欲的色澤淡去,“衛甯兒,”仔細想着措辭,“你怎麼看我”這話在心裡繞過,但覺得太籠統了,出口時還是改成,“我在你眼裡是怎樣的人?”
看下面那雙眼睛裡閃過意外,他又低聲加了句,“有本事嗎?”
衛甯兒的心好像被輕輕地搡了一下,酸酸地發軟。向雲松在這個坦誠相對的時候問出這樣的話來,她聽得出來其中的忐忑。按照他的性子,這種問題不光不可能問出口,就連出現在他腦子裡都不可能才對。現在會這樣問出來,隻能說,男人遭到大挫折了。
“當然。”衛甯兒看着他的眼睛。雖說不習慣不自然,但她還是要把真話說出口。從小到大,向雲松再怎麼惡劣,她都從未覺得他沒本事過。
“真的嗎?”向雲松眼裡迅速閃過激動和興奮,“你真這麼看我?”
衛甯兒望着他,“從小到大,家裡所有的禍都是你闖的,那些我們幾個想都想不出來的事,你一個人全做了。”
原來是說闖禍的本事,向雲松頓時失望,正想說什麼,衛甯兒又開口了,“但那時我也沒想到,後來的你,會去走镖,會去行俠仗義,會回來挑起家裡的重擔,還會賣地買茶園,甘心來鄉下種田種菜做木工,幫我把繡品換成銀子……”
直接誇向雲松不是件容易的事,即使是現在的他想要被誇獎,她這樣直接地說出口,都有種敞開心扉迎接占領的感覺,又或者像主動表白,總歸羞赧。
她有些說不出來了,喉嚨口好像堵着什麼。但男人已經受到最大的鼓勵,望着她的眼神也變得熱切又欣喜,抱着她的手臂還緊了緊。
也許他這樣的反應也讓她受到了反向的鼓勵,讓她終究想把吞下去的話說出來,“而且,我覺得你最有本事的地方,是掙過賣地那樣的大錢快錢之後,還願意掙種菜做扇柄這樣的小錢慢錢,還願意幫我掙……”
衛甯兒自己也有些激動了,原本摸着向雲松頭的手沿着他的臉滑下來,流連在他下巴邊,“這不是誰都做得到的,向雲松……”
向雲松聽到她這樣的話,心裡一時間被激動和感懷充滿。小時候被衛甯兒逼着喊姐姐,少年時被她冷臉以對許多年,回家後又讓她推脫逃避那麼久,過到一起後還磕磕絆絆互怼拆台,他是真沒想到她心裡會這樣看自己。
過去那麼久他總覺得衛甯兒不夠對他言聽計從,不夠把他當丈夫看,都隻是他自己的心魔而已。
他抱緊了懷裡的人,喃喃地喊了兩聲“衛甯兒”,就熱烈地吻住了她。後面的事情自然順暢,激烈又溫存。
風止雨歇時,衛甯兒揉着酸疼的腰感覺這次不是碾米,而直接是磨粉。向雲松卻是精神奕奕,好像剛才那一番力氣不是揮出去的而是吸進來的。環着柔軟的人,他仔細講起了這一趟的經曆。
衛甯兒這才知道,原來這一趟不是不順利,而是十分順利。銷路又多了幾條,她心裡高興的同時也感受到了壓力。
正想跟往常一樣跟向雲松表個要好好繡精品的決心,就聽他說道:“買茶園的錢也夠了。”正疑惑着,就聽他說起了馬天舟的事。
沒想到馬天舟那十兩成了湊夠買茶園的八十兩的關鍵,衛甯兒也感慨不已。向雲松說馬天舟妻離子散之後,邊雲遊邊行俠仗義去了,她心裡慢慢升起疑問,向雲松,會羨慕馬天舟的重獲自由嗎?那本是他走的路。
向雲松看看她出神的樣子,搖搖她的肩,“衛甯兒,你信命嗎?”
她醒悟過來,側頭看向他,“信。”
“信的什麼命?”向雲松看向她,他得檢驗一下衛甯兒信的命到底是什麼,要是太悲觀的,他得撺掇她改了。
“我信……”衛甯兒被他這眼光灼灼的樣子感動到,心裡一暖,“怕什麼來什麼。”
向雲松一愣,“什麼叫做怕什麼來什麼?”
“怕什麼來什麼就是……”衛甯兒遲疑着不肯說。
向雲松見不得她話到嘴邊還想咽回去的樣子,翻到她身上控住她,“快說,說!”
一番無理糾纏之後,衛甯兒把臉埋在他胸前可算說了真話,“……小時候老怕跟你扯上關系,一直想避嫌,結果……”
“結果越避越嫌,嘿嘿……”向雲松心滿意足地笑着,再次埋頭下去辛勤耕作。
衛甯兒在被拖入暴風雨中之前,心裡模模糊糊地想到,如果隻是怕這個就好了。
實際上,她還害怕别的。但現在什麼都說不出來,也不想說出來。但願隻有這個,唯有這個……
第二天早上,衛甯兒撐着過度被折騰的身體起床的時候,向雲松已經精神奕奕,坐在西屋窗口的案幾上研究從那三家首飾鋪帶回來的團扇面了。
“愣着幹什麼,還不快過來想個扇柄?你相公我又要大顯身手了!”向雲松劈裡啪啦翻着她那本雅扇集,“把你那些個什麼田螺上雕漆的手法告訴我,我要讓買扇的主顧買椟還珠!”
衛甯兒扶着門框看男人臉上沐着陽光嘴角噙笑的樣子,心裡慢慢松了口氣,他可算恢複正常了。與其讓他忐忑着自我懷疑,還是這樣一如既往地自得自傲算了,至少看着熟悉,她那腰酸得也值得。
之後的日子就跟夏日的氣候一樣,熱絡又忙碌。這次向雲松在縣城待了五六天才回來,以至于帶來的新活完工時間變短,衛甯兒隻能快馬加鞭完成雲想新的指定她完成的繡活。
成衣鋪的生意不錯,有些主顧買過她的帕子之後,又會指定圖案讓她再繡别的帕子,或者買過她的荷包之後,再讓她同色同質地繡個香囊。這樣一來,這種簡單的繡活也就多了起來。
而且鞋莊、香品鋪和首飾鋪剛打開銷路,總得把有限的繡品先緊着這幾家,向雲松琢磨着該跟雲慶豐提價了,用提價的方式限一下繡活數量,至少要能保證不至于把太多時間花在這些普通繡品上,而是花在出精品上。
但衛甯兒反對,提價之後繡活肯定會受影響,要是門庭冷落,那時節再降價,主顧已然流失了。而且也對不住雲慶豐,這才合作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