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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灞橋長亭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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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傑希在當時已隐隐有了未來聯盟魔術師神出鬼沒的風采,但終究是涉世未深,剛才部署折柳時又分了神,此時一回頭竟中了敵人的包圍,被敵方的魔道數人團團圍住,好一個囚籠政策。他縱有通天的本領,在這包圍中竟也無法施展。在短暫的對峙之中,他捏緊鼠标,大腦飛速地運轉着思考脫身之法。

正是在那個時刻,一道熾白的火焰在他的眼前亮起,如一則神啟,教他瞬間耳目清明。

神聖之火。

長亭面前的一個魔道被神聖之火擊中,蒼白的火焰迫使他陷入了短暫的沉默。王傑希攥住這沉默的三秒,運指如飛,将嚴絲合縫的囚籠撕開一個口子。廣闊天地,大有作為,擺脫了包圍的長亭揮舞掃把,砸碎燒瓶,潑灑藥粉,魔術師亮出底牌。

一朵又一朵雪白的火焰在長空中次第燃起,伴随着長亭的動作獵獵舞動。有人意識到了搗亂的牧師的存在,于是又分出一支力量沖進林海翻找其蹤迹,竟遍尋不得,而神聖之火卻始終如約而至,灼燒着每一個不懷好意的身影。

遊戲中的魔道學者們摸不着頭腦,而遊戲外的李齊賢則看得清清楚楚:他的妹妹正利用着樹林中的複雜地形不斷走位,如頑皮的孩子捉迷藏一般,使自己始終置身敵方視野盲區。她隐蔽在蒼翠欲滴的林中,搖動着十字架不斷吟唱着治愈與攻擊的技能,白裙的牧師既籠罩着聖光,又燃燒起凜冽的戰意。

在牧師強有力的支持下,王傑希以一敵十,熊熊燃燒的岩漿吞噬了最後一個魔道的生命。

來不及慶賀勝利,長亭的血和藍也已告急,趁後續追兵未至,王傑希和小玮急忙強行退出了遊戲。

關閉遊戲,望着面前空曠的桌面,三人一時都陷入失語。

“傑希哥。”小玮擡起頭,小心地、不安地開口道,“我打得……還好嗎?”

王傑希扭頭看她。在剛才那場激戰中,小玮的汗水凝結成了細小的露珠覆蓋在她的鼻尖上,齊劉海有氣無力地耷拉在她的額頭。極其狼狽,卻也極其……可愛。

他忍不住伸出手,拍了拍小玮的頭發,小姑娘的一頭短發毛茸茸的,撓得他的手心隐隐發癢。他像個可靠的兄長一般勉勵她:“打得很好。”

“豈止是很好,簡直是牛逼!”在小玮身後觀摩完了全程的李齊賢卻跳起身來,一把攬過小玮,狠命薅她的腦袋,“不愧是我老妹!牛啊牛啊牛啊!你們倆下次一定要找到那個彈藥殺他兩次幫我報仇雪恨!我的重劍都被他給爆出來了!”那是一把來之不易的紫武,李齊賢忍不住心疼到咬牙切齒。

“那個彈藥叫什麼名字?”王傑希對李齊賢提及的那個彈藥有些興趣。

“百花缭亂!”李齊賢頗為不屑地撇撇嘴,“啥破名兒,淨整這些花裡胡哨的,哪像咱起名,靜水那個深流,意蘊那個悠長。”

“我們二打一?不妥吧。”王傑希倒是很有道德操守。

“沒事兒,他身後也老挂着個小牧師,水平可比咱小玮差多啦。”

王傑希确實在後來留了個心注意那個ID為百花缭亂的彈藥專家,但那個夏天卻再沒碰上過他。幾年後,王傑希出道,這才和那個業已成名的前輩張佳樂狹路相逢。賽後閑談,憶起這段往事,張佳樂愣了好久,在記憶的湖水中打撈半晌,這才若有所悟地點點頭,說:“啊,我想起來了。那會兒我不是升高三嘛,打完那一架就被爸媽架着去上補習班了,好久都沒碰着電腦。”

王傑希點頭,怪不得後來就見不着他人了呢。一個青春時代遺留的謎題終于得到了解答。

當然,那個時候,無論是張佳樂還是王傑希,都已經離那個夏天很遙遠了。

公會那場硬仗後,王傑希和李齊賢都不敢再小瞧小玮和她的折柳,放手讓小姑娘松松快快地闖天下了。回想起來,那确實是一段不可多得的好時光:紅衣狂劍灞橋的血氣萬裡洶湧奔襲而來,黑袍魔道長亭轉動暗影與星光不期而至,白裙牧師折柳伫立遠方吟唱雪白的光輝抹去一切的淚水,所有人都各得其所。

李齊賢水平差,早早地就教不了小玮什麼東西了,于是培養小玮的擔子完全地落到了王傑希的肩上。小姑娘看着溫和,但骨子裡的脾氣卻是倔的,不愛服輸。當所有人都對王傑希離奇莫測的打法望洋興歎的時候,她卻總想要跟上他的節奏。她琢磨了一個夏天,倒也确實小有收獲,有好幾次都以極為刁鑽的方式給王傑希成功打上了輔助,一法一牧的配合漸趨默契。

他們在榮耀世界裡暢遊了一個暑假,但夏天的落幕竟和它的到來一樣匆促。

八月底的一天,小區停電。三個少年人無處可去,隻能狼狽流竄到隔壁小區的社區活動室裡孵空調。擠在一群搖着蒲扇讀書看報侃大山的老年人中間,三人裝模作樣寫了會兒作業,随後便擱了筆,心心念念的卻還是榮耀大陸裡的碧波與藍天。

李齊賢起身在活動室一頓徘徊,竟被他從角落裡扒拉出一盒象棋。三人如獲至寶,很快展開了棋盤對起弈來。李齊賢圍棋下得很臭,象棋水平也半斤八兩。倒是小玮能和王傑希有來有往地對上幾局。她坐在王傑希對面,輕咬左手食指指背,略加思索,随後伸出右手,用纖細的兩根手指拈起一枚棋子,義無反顧地在棋盤上降下。

王傑希下起棋來和他打遊戲一樣,風格詭谲多變而出其不意。小玮原本下棋下得四平八穩端方持重,幾局過後也被激得開始兵行險着。李齊賢見狀,自顧自破了觀棋不語的規矩,悲痛欲絕道:“王傑希啊王傑希,你要不要看看你帶的什麼頭,小玮打遊戲也被你帶跑了,下棋也被你帶偏了,造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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