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傑希哥,你還記得我!”錢蘊玮擡起頭,臉頰上綻放一對生動的酒窩。聽得出來,雖然她竭力壓抑着心中的雀躍,可是語調卻還是不由自主地高高飛揚。
真可愛。
王傑希伸手,依然像五年前那個沉穩又可靠的兄長那樣,揉了揉錢蘊玮的頭發:“之前就知道你在了,隻是一直沒抽出空來看你,抱歉。”
“傑希哥帶隊辛苦了,我沒關系的,而且師父……我是說方前輩,他之前也一直在照顧我們。”仿佛是為了增強說服力,錢蘊玮還用力點了點頭。
“你們遇到了個好師父。”王傑希真心實意地稱贊道。這話可不能被方士謙聽見,否則他的尾巴非得翹上天去。“他今天身體不舒服,不然也會來的。”
“啊。”錢蘊玮臉上的喜色立刻無影無蹤了,“師父沒事吧?”
“他沒事,明天就回來了。”
錢蘊玮點點頭,不再追問。但是,小姑娘卻将心緒全部擺在了臉上,王傑希看得出來,她的情緒瞬間低落了許多。
王傑希歎了口氣,拿起鼠标,指了指投影屏上的天山雪蓮:“好了,言歸正傳吧。”
王傑希把人單獨叫進會議室,一方面是為了故人相認,另一方面自然也是想好好打磨一番訓練營裡的幾塊璞玉。
玉不琢,不成器,既然屏退了左右,那也不必多留情面。王傑希很快地收斂了鄰家大哥哥的溫厚面相虎起臉來,在短短的幾分鐘錄像裡,錢蘊玮自以為不賴的發揮竟被王傑希挑出了十幾處錯。
“你打得太險了。”這是王傑希重複最多的一句話,“治療關乎整支隊伍的生命線,在比賽中,你必須考慮到所有可能存在的情況,做出全面的部署和準備。”
“這裡。”王傑希用鼠标點了點躍入海中的天山雪蓮,“你原本是要誘敵深入的,可是自己卻先亂了陣腳,撞上船體掉了血,這種失誤在正式比賽中是絕不允許出現的。你在這裡完全可以放一個天使之翼,為什麼沒有放?是沒想到嗎?”
王傑希又讓視頻播放了幾秒,接着用鼠标對準了劉小别操縱的飛刀劍:“這裡,魔道沖出水面的時機正好,可是,但凡她稍微緩了一秒,你就會先一步被劍客的銀光落刃殺死。”
“還有這裡。”視頻繼續滾動,王傑希再次在飛刀劍身上定格,“魔道在這個時候其實已經露了個破綻,但劍客沒能抓住。如果對方換成黃少天,那麼你們倆誰都跑不了。”
錢蘊玮端坐原位,機械地頻頻點頭贊同,背後卻已經驚出了一身冷汗。她這才意識到袁柏清的擔憂不無道理,從某種方面來看,王傑希是一個很忍心的人,不論是對自己還是對别人。被王傑希面無表情地批評……真的還挺可怕的。
“這周六正好我們主場對霸圖,你到時也來看。張新傑也是牧師,他的風格很沉穩。”
“好的。”錢蘊玮小雞啄米一般點頭,在筆記本上添了觀看比賽這一項日程。
“楊教練之前帶你們看過比賽嗎?”
“沒有。但師父帶我們看過兩場,一場對嘉世,一場對藍雨。”
方士謙很會挑,那确實是兩場難得的硬仗,微草打得很不容易。
“嘉世這兩年的水平有些疲軟了,張家興這個牧師也隻能說一般,倒是葉秋的戰術布置值得一看。藍雨……我記得他們的治療是守護天使,士謙也讓你練守護天使了吧。”
“是的,不過我玩得還不太好。”錢蘊玮苦着臉坦誠,她在之前的訓練裡沒少被方士謙念叨。
王傑希點頭。和牧師不同,守護天使要求操縱者更加穩健保守,顯然這并不是錢蘊玮擅長的風格。與其說錢蘊玮正在練習一個新的職業,不如說她正在艱難地調整自己的作戰風格以适應這一職業的要求。
他看得出來,眼前這個小姑娘的操作中帶着他往昔風格的烙印,奇異、詭谲、無拘無束。
然而,魔術師早已被封印,劍走偏鋒的風格也變得不合時宜。
改變會很難,也會很痛。
“好好加油。”王傑希揉了揉眉心,但是也并沒有再多說什麼。
指點完畢後,王傑希還以多年未見的兄長的身份邀了錢蘊玮晚上一起吃飯,也算是對小姑娘的一點補償。雖然錢蘊玮自己不甚在意,但是王傑希想到自己一忙起來就把朋友的妹妹撂在青訓營裡幾個月,心中實在是有些愧怍。
王傑希憑着依稀的記憶,想起當年的小玮似乎格外愛吃甜口,于是便決定帶小姑娘去一家頗受好評的茶餐廳嘗嘗鮮。路程不遠,開車二十分鐘,吃完回來正好趕得上晚上的訓練。
王傑希雖然平時住慣了宿舍,但還是在地下車庫裡停了輛車以備不時之需。到了約定的時間,王傑希去車庫取了車,轉着方向盤緩緩駛到訓練營樓前,遠遠便看見了錢蘊玮的身影。
本來身形苗條的小姑娘此時穿得裡三層外三層,赫然将自己裹成了一個胖娃娃。她不認得王傑希的車,隻是漫無目的地站在台階上,時而低頭看看手機,時而又擡頭望望天邊忽明忽滅的雲。
王傑希停住車,降下車窗,喚了她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