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部的流程走完後,方士謙沒随着微草大部隊一起離開。他去了一趟洗手間,換下惹眼的隊服,穿上便裝戴好口罩,徑直走向體育館大門口和兩個徒弟會合。
方士謙先前答應過錢蘊玮,大考後要帶他們倆一起上香山玩,他把這件事放在了心上,索性将日子定在了最近的一個周日。比賽完第二天去爬山賞葉,神清氣爽,多好。
袁柏清這個老北京一開始還叽叽咕咕地說十一月中旬香山葉子都落了不好看了,但最終卻也不願意落了隊,還是屁颠屁颠地跟了過來。
方士謙原本尋思着在香山公園附近訂間民宿,一比完賽就過去住下,第二天能定定心心地玩耍。然而,轉念一想,又覺得這對錢蘊玮不妥,遂退而求其次,比完賽帶徒弟們回俱樂部在宿舍将就一晚,第二天一齊叫車出發。
但是,在回俱樂部前,方士謙要好好犒勞自己和徒弟們一頓夜宵。
走出體育館時,夜色已深,觀衆悉數散去,空氣裡聽得見晚風的呼嘯。他遠遠地便看見錢蘊玮和袁柏清兩個人抱着手臂站在門口,不停跺腳驅趕秋夜的寒意。
“怎麼不去個避風點兒的地方,不怕凍感冒?”方士謙見四下無人,拉下口罩走上前去,伸手薅了一把袁柏清的腦袋,沒想到少年剛剃過的頭發梆硬刺人,紮得他手心發疼,他嫌棄地一甩手,“嘶,柏清兒你頭發真難揉。”
“師父您咋不揉小錢的頭發?她頭發軟。”袁柏清指了指身邊的錢蘊玮。
突然被袁柏清提到名字的錢蘊玮有些不知所措,尴尬地笑了笑,下意識地自己伸手揉了揉頭發。确實挺軟,好摸。
“還敢頂嘴,你小子。”方士謙從錢蘊玮身上收回視線,用拳頭不重地捶了捶袁柏清的腦袋。他感到耳朵有些發燙,還好徒弟們沒看出來。
打打鬧鬧走出一路,來到岔路口前,方士謙停下腳步征詢兩個徒弟的意見:“燒烤攤和糖水鋪,想吃哪個?”
“燒烤攤!”
“糖水鋪!”
兩個徒弟異口異聲道。
“女士優先,去糖水鋪吧。”方士謙一錘定音,領着兩個徒弟往岔路口的左邊走去。
袁柏清撇撇嘴,心裡本來有點不服氣,但轉念一想自己前幾天剛用“女士優先”作借口占過錢蘊玮的便宜,此時隻能算一報還一報,不算吃虧,便也不以為意了。
方士謙挑了點評上一家好評如潮的廣式糖水鋪。雖已近十點,但店裡卻依然有不少食客。方士謙怕被人認出,特意挑了個隐蔽的位置坐下。
他擔心自己的胃病,不敢亂吃,很矜持地點了碗芝麻糊,随後便将菜單和鉛筆遞給了徒弟們。錢蘊玮喜滋滋地點了店家招牌的雙皮奶,而袁柏清則另辟蹊徑地點了一碗牛雜粉。
等上餐的須臾,三個人聊着聊着,卻又将話題繞回了工作。方士謙問錢蘊玮讨來紙筆,趁熱打鐵地在糖水鋪裡和徒弟們複盤起了剛才的比賽,講解的重點自然是張新傑操縱的牧師。
其實原本微草在地圖上作了周密的部署,一開始也确實将霸圖打得頗為狼狽。但是,張新傑卻很快勘破了微草的意圖,迅速排兵布陣進行反擊。
“張新傑這個小牧師,還挺不得了。”下了賽場,在徒弟們面前,方士謙倒難得對張新傑給出了公允的評價,“你們回頭好好研究張新傑的戰術布置。我們雖然是隊裡的治療,但是可以起到的作用絕不僅限于治療……糖水來了,吃吧。”
兩個徒弟剛想恭敬地點頭,卻驟然被服務員端上的菜品吸引了注意。錢蘊玮盯着面前一整碗雪白的雙皮奶,頓時眉眼開笑,發出了一聲小小的驚歎。方士謙擡眼看見小姑娘滿足的表情,也樂了——說是京滬混血兒,但果然更愛吃甜的。他記住了。
他低頭舀了一口芝麻糊,唔了一聲,倒是略有失望,評價道:“還是不夠正宗,回頭帶你們去廣州吃。”
“聽說藍雨的食堂超好吃!師父去過嗎?”袁柏清問道。
“那可不,當初黃少天哭着喊着求我去的。”方士謙仗着黃少天不在場大放厥詞,“不過有一說一,夥食确實不錯,值得咱們食堂學習。”
“師父,我們可以跟着隊伍去廣州嗎?”錢蘊玮忍不住擡頭問。他們這群青訓營的學員,偶爾能由俱樂部走個後門在自家主場觀摩比賽,但若要跟着戰隊飛去其他城市,那未免也太勞民傷财了一點。
“跟隊觀賽目前常規賽大概還不行,季後賽還有可能。不過,今年全明星周末就在廣州,你們想去的話,問問楊教練呗,訓練營裡應該有名額的,我記得去年柳非和周烨柏就跟着我們一起去了西安。”
方士謙嘴上說讓徒弟去問老楊,隔了一會兒,倒是他自己心癢難耐地掏出了手機飛去一條微信。老楊消息回得很快,承認了青訓營有全明星周末名額這件事,不過名額有限,今年也隻有兩個。
“那怎麼分配,按成績嗎?”
“發個紅包,群裡秒殺。”
“……”好不正規的放票方式。
“哎呀,這也算鍛煉他們的反應和手速嘛!”老楊迅速給自己找補道。
不過想想也确實合理。全明星周末本來就是排場大一些的娛樂活動,可以用來給青訓營的孩子放松心情、見見世面,但也确實并沒有必要全員出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