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趣的男人！”方士謙哼哼着對王傑希表達了鄙視，倒也并沒有再繼續強求。

又臭又長的高層講話告終後，年會結束，人群散去。王傑希邁着大步溜得飛快，方士謙倒是磨蹭了好一會兒，他拾起座位上的奶牛娃娃，正尋思着要送給錢蘊玮，遠遠地卻瞧見錢蘊玮手裡已經揣了個憨态可掬的小奶牛。他隐約猜到了這個娃娃的來處，但他不願再去細想，隻是轉而招呼着袁柏清過來，将自己的玩偶塞進了他的手裡。

袁柏清是個粗神經的少年，他沒有想到方士謙的本命年這一層信息，樂不可支地接受了師父的禮物。

“接下來幹嘛，回家過年？”方士謙問他，眼神卻有意無意地朝着不遠處的錢蘊玮瞟。也不知怎麼了，小姑娘原本歡歡喜喜的臉上驟然蒙上了一層陰翳，他不禁有些擔心。

“嗐，您快甭提了，楊教練剛給我們來信兒，說現在就要去訓練室集合。”袁柏清沒有注意到師父的小心思，隻顧向方士謙苦着臉抱怨。

方士謙先是愣了愣，随即心下了然：“哦，你們成績還沒公布是吧。”這便也能解釋錢蘊玮陡然沉下的臉色了。

對于正選隊員來說，年會的結束便意味着冬休的開始；但對于青訓營學員而言，卻還有一個命運的結果等待他們啟封。

老楊心善，不願意讓孩子們帶着離愁别緒籌備年會，便故意延宕了公布排名的時間。其實這場大考的成績和排名在正選隊員裡并不是秘密，方士謙很早便在王傑希的電腦上看到了具體的數據，确定了自己的兩個徒兒都無驚無險地挺過了第二輪的淘汰。

隻是，一切還是得按青訓營的規矩來。于是，方士謙并沒有越俎代庖地提前向袁柏清揭曉結果，隻是簡單寬慰了袁柏清幾句，目送着少年和其他青訓營的學員一起離開多功能廳。他不願目睹生離死别的煽情場面，便也沒有跟上前去。

年會結束後不到五分鐘，惴惴不安的學員們便已經在平日熟稔的訓練室裡集齊。老楊握着點名冊走進訓練室，一氣兒把第二回大考的排名給報了出來。

沒什麼太大的懸念，前三名依然固若金湯：劉小别雖然輸了比賽，但終究是無可匹敵的大輸出，狀元之位舍他其誰；錢蘊玮既是戰勝隊的治療又是智囊，榜眼之位自不必說；袁柏清雖在比賽中無功無過，但畢竟他突破自我地選擇了第二職業守護天使參賽，由此掙得了不少加分。

至于前三之後的排位，則經過了明顯的洗牌：陸意涵從原先的吊車尾一躍成為了第四名，積分直逼袁柏清。排在陸意涵之後的騎士和神槍在大考中也各有可圈可點的表現。

老楊合上點名冊，擡起頭，目光掃過訓練室裡的孩子們。四個沒有被點到名字的學員面色如常，平靜地接受了這樣的一個結果。微草的積分制度公平公正，他們早在大考結束後便預見了自己被淘汰的命運，該聯系學校複學的複學，該接洽其他戰隊的接洽，倒也算各謀前程，大家都有光明的未來。

雖然大家方才還在齊聲歌唱《友誼地久天長》，但隻是一個轉瞬，便将勞燕分飛、遠隔重洋。

老楊擱置了心頭的唏噓，又将通過考試的六個學員留了下來，布置了些假期訓練任務，叮囑了一些注意事項，随即大手一揮，解散了隊伍。

冬休開始了！

一年終于忙到了頭，像方士謙這樣家在外地和外國的隊員，自然是頭也不回地直奔機場和火車站一去不返；而像柳非和袁柏清這樣的老北京土著，對俱樂部倒也沒有那麼深的感情，急匆匆地收拾了行李後各回各家、各找各媽，去不複顧。

然而，作為一隊之長，王傑希的工作卻遠遠還沒有結束。

年會後的第二天，他起了個大早，冒着紛揚的晨雪驅車抵達北京西站，耐心等候了頗一會兒，終于見到提着大包小包的少年出現在了走廊的盡頭。

“英傑。”他朝少年揮了揮手。

高英傑也很快認出了他——雖然他們在現實中僅僅一面之緣，但在榮耀世界裡卻俨然已是關系親密的師徒。高英傑咧開嘴，腼腆地笑了笑，加快了腳步走到王傑希面前。王傑希很自然地從高英傑的肩上卸下了分量沉重的雙肩包。

高英傑頭一回上北京，看什麼都新鮮。王傑希載着他路過北京西站門口時，這個小少年隔着車窗朦胧的水霧擡眼望向那城門樓子造型的建築，竟看得癡了。等王傑希踩動離合後，他才如夢初醒地從口袋裡掏出手機，趕在城門樓子離開視野前抓拍了幾張照片發給遠在家鄉的父母。

王傑希看在眼裡，擡手替高英傑将車窗按下來一些，好教他看清窗外的風景：“之後有時間的話，我帶你逛逛北京。”

“真的嗎？”小少年的眼睛倏地被點亮了。

“嗯，說好了。”高英傑驚喜莫名的反應讓王傑希忍不住揚了揚嘴角。

有這麼個小徒弟還真挺有意思，熱熱鬧鬧的，仿佛能将冬夜都映亮。有一瞬間，他竟有些羨慕方士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