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少虞去江家别墅「偷」了兩個做甜點的廚子回來。

一來一回不過一刻鐘，草坪上卻已炸開了鍋。

“我天，淩一紅的白的都喝了兩瓶了！”

“這嘴真嚴啊，跟參過革命似的！”

“紅酒度數不高，但白蘭地可不低。”

議論聲透過修剪整齊的籬笆傳來。

季少虞想到了每每聚會必玩的無聊遊戲，趕緊跑了回去。

高中球隊聚會時，也不是沒人喝酒。可他從來沒見淩一喝過，多半也是喝不了。

而今天在場的，除了他都是酒蒙子，還不得被灌吐！

淩一原本坐在偏僻的庭院一角，但方才所有問題都是沖他來，衆人也跟着移了過來。俨然成了中心。

他身體向後靠去，長腿敞開，随意地支在地上。沒上臉，但耳尖有些紅，總是沉着的臉有了些松動，整個人多了絲慵懶。

程浪新一輪的「我有你沒有」已經進入決勝局，鄧東和淩一各剩下了兩手指。

季少虞回來，剛好趕上程浪發言。

“咳咳，我有喜歡的人。”

其他人都在笑他，這個太簡單了。

“你們懂什麼？”程浪自信滿滿，“快快快，都給我掰咯！”

東哥是我兄弟，他有沒有喜歡的人，我還不知道嗎？至于淩一，前面真心話甯願喝酒都不說，難道現在就要說了？

可出乎他意料的是，鄧東并沒有動作。

在衆人起哄聲音中，他們又一起看向淩一。

淩一本想放下手指，餘光卻瞥見了站在籬笆月季下人。保持不動。

“我就說，程浪你剛剛那個太簡單了！”

“就是！重來重來！太簡單了！”

“程浪重來！”

程浪也懵了。

想了會兒，他摸摸腦袋，大聲道：“哦！我喜歡的人，大家都認識！”

“知道知道，小螃蟹嘛！”

“認識是認識，就是追不到哈哈哈！”

程浪沖過給了那人一腳，又開始催促了他倆。

鄧東不動；淩一不動。

所有人卻瘋了似的大叫，沖到他倆面前問是誰。驚飛樹上鴉雀。

人大都圍着鄧東，季少虞也好奇，看了鄧東一眼，随後移開目光——

撞上進了淩一的眼裡。

淩一沖他笑了起來。

季少虞踩過松軟的草地，坐到他身邊，小聲道：“你不是喜歡我們高中那校花嗎？他們怎麼認識？”

“我不喜歡她。”淩一說，“上次在山上就跟你說過了。”

季少虞想了想，是有這回事來着。

“那你喜歡的人是誰啊？我們都還認識？”

淩一似乎沒有開口的打算，隻是看着他。

季少虞大概也知道，自己和淩一還不到能說這些的關系，便轉移話題：“你喝得多嗎？”

下一秒，淩一就像耷拉的花骨朵，腦袋埋在了他的肩頭。

“嗯，好暈。”淩一低聲道。

季少虞癟了癟嘴，準備叫停這個遊戲。

沒想到鄧東站了出來，看着醉倒在季少虞肩膀的淩一，說：“我有喜歡的人，并且可以每天見到他。”

季少虞跟程浪對視一眼，用口型問對方知不知道是誰，卻都沒得到答案。

這時，他低頭看見淩一放下了一根手指。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那根手指似乎很委屈，就連淩一的腦袋也往他脖頸蹭了蹭。

這個動作并沒有讓季少虞覺得不舒服，靠在他身上的淩一很好聞，頭發蓬松清爽，上手摸了摸，手感也不錯。

這局鄧東赢了，但他似乎并沒有多開心，臉色有些難看。

輪到淩一了。

淩一的臉貼在季少虞的肩頭，舒服地閉起眼，說：“我有喜歡的人，我和他約會過。”

尖叫聲再次傳來。

“程浪你那次可不算啊，你那就是吃飯，不是約會！”

“就是，不能算啊！”

“那，那什麼樣才能算！”程浪不服輸，扭頭問淩一，“淩一，你是怎麼約會的。”

季少虞的手指動了動，身體比腦袋誠實：他也很想知道。

淩一沒有正面回答，打趣起他：“總不會像你，還得拉上别人。下次不許帶小魚去。”

在場的人聽見第一句就開始笑，隻是離他最近的季少虞聽清了第二句。

季少虞還以為淩一跟他比呢，不死心道：“我是因為人喜歡我才去的好不好？我可受歡迎了！”

“嗯。”淩一握住季少虞的手指，“小魚不許和别人約會。”

季少虞隻當淩一醉得不清，嫌棄地把他腦袋推走：“管得還挺寬。”

下一秒，腦袋轉了一圈，重新落下。棕發腦袋離季少虞的臉更近，脈搏跳動的脖頸被額頭貼緊、

淩一手挽上季少虞的手臂，求饒道：“暈了。”

季少虞知道醉酒多不舒服，松口道：“放你一馬。”

一旁的程浪被笑得都快哭出來了，吵着嚷着不玩了，拿起旁邊的紅酒瓶咕咚咚喝起來。

季少虞看眼了。

行，挑了瓶快7位數的，沒到傷心欲絕的地步。

場上就剩下鄧東，跟淩一一樣，都隻剩下了一根手指。

所有人都在期待鄧東接下來的發問，目光灼灼地看着他。

鄧東閉了閉眼，再次睜開後死死地盯着淩一，表情變得有些奇怪。

“我有喜歡的人，我跟他睡過同一張床。”

“啊啊啊！這是我這個小孩子挺聽的嗎？！”

“不愧是東哥！”

“不行不行，再比下去，可不興聽了啊！”

季少虞有些驚訝，但想到都20歲人了也正常。

他更好奇地是淩一的反應。

淩一聽到這句話，将他的手臂纏得更緊，緊得他都有些發疼。

他垂眼看去，見到了淩一慢慢放下的手指。

“輸了。”淩一說，“小魚，我輸了。”

“多大個事兒，不就是……”

他的話被淩一的擁抱打斷。

擁抱的動作很慢，抱得卻嚴絲合縫。

怎麼跟個小孩兒一樣。

喝醉的人真是什麼樣都有，程浪是發酒瘋又哭又鬧，懷裡這個是跟小孩兒黏人。

無奈，季少虞想要伸手拍拍他安慰，卻發現手怎麼也抽不出來。

鄧東提着酒瓶走過來，遞到淩一面前，沖他說：“抱夠了嗎？該你喝了。”

季少虞有些意外鄧東的咄咄逼人。

這時，淩一慢騰騰松開手，深邃的眼眸滿是醉意，伸手接酒的動作也很慢。

“不想喝。”淩一看着季少虞，“好難受。”

季少虞吸了口氣，心裡一動，說：“不喝就算了，你……”

“難受你得陪着我。”

“陪陪陪。”季少虞哄小孩似地點頭，“你是我的客人，說了會照顧你的。但你不喝，也沒——”

淩一昂起頭，飽滿凸起的喉結快速滾動，葡萄酒的暗紅色汁液沾滿了他的嘴唇。喝完了。

所有人的看呆了。

“诶，不是喝一口就行了嘛。”人群裡有人小聲說，“這哥們兒拿這當水呢。”

“說明這兄弟能處，耿直！”

季少虞理會他們的議論，隻是招呼他們繼續玩，他則架起淩一往屋裡走。

鄧東見狀連忙上前：“我來吧。”

“沒事兒。”季少虞搖頭，“東哥你幫我看着點他們啊。”

鄧東還想說什麼，程浪走了過來。

“别擔心，你看淩一腦袋暈了，下盤還挺穩，不會摔的！”

“……我看着像是在擔心淩一嗎？”

-

早上鄧東從程浪房間裡醒了過來。

“我昨晚怎麼睡你這兒了？”鄧東一腳把程浪踹醒。

程浪撅着個屁股把他往邊上擠，開始嘟囔：“還說呢，昨晚你發酒瘋，跑去淩一房間鬧了半宿。要不是我，你早被扔海裡了。”

鄧東一愣，雖然沒印象，但想到昨晚淩一往季少虞身上黏那樣兒，醒着也想去找淩一。

洗漱完，鄧東敲響季少虞的房門。

過了會兒，門鎖傳來響動。

鄧東連忙抓了抓頭發：“小魚……你怎麼在這兒？”

鄧東臉瞬間垮了下來，高聲質問開門的淩一。

淩一沒什麼反應，裝作沒聽見，說：“他還沒醒。”

說完，就将鄧東關在門外。

他回到套房客廳，将沙發上的被褥疊好後，走向床邊。

季少虞抱着被子側躺着，黑發遮住了他的額頭，睡得很安靜。

他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撥開碎發，指尖停在濃密的眉毛上方。

沒忍住，輕輕摸了下眉骨。

“再睡會兒吧。”

睡夢中的季少虞似乎聽見了，小聲的嗯了聲。

等他醒來，映入眼簾的就是背靠床沿的淩一。

淩一坐在地毯上，盤着腿，膝蓋上放着筆電。屏幕上，是和昨天一樣密密麻麻的文獻資料。薄薄眼皮上的睫毛眨得很慢，看得認真，連他醒來都沒發現。

“你好忙哦。”季少虞看了許久，終于開口。

聞言，淩一慢慢轉過頭，鏡片後沉着的眼眸在印出他的輪廓後有些松動，輕聲問：“醒了？”

“明知故問。”季少虞翻了個身，語氣懶懶的，“怎麼不去書房？”

“怕你身體不舒服。”

季少虞打了個哈欠，搖搖頭：“沒事，就左肩還有點疼。”

昨晚，鄧東不知道發生酒瘋，在所有人都回房後，忽然開始砸淩一的房門。

在三樓的季少虞聽見響動，趕緊沖了下去。

等他趕到時，剛好看見鄧東擡手要揍淩一。

周圍人都在拉架，卻沒拉動。

他過去拽開人，卻被鄧東反手推開，肩膀撞上了門框。當即疼得他眼前一黑。

前一秒還沒有反抗的淩一，忽然就抓住鄧東的衣領，将人扔了出去，輕松地像是在丢礦泉水瓶。

随後，淩一把他扶了起來，回到房間，冰敷跌打藥忙了一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