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光火石之間,一句帶了點個人情緒的男聲打破了當前的局勢,謝聲野一睜眼,就看到一個不知道是什麼的黑影迅速在他眼前一閃而過,不偏不倚的正中她的心髒。
“我***,你個***。”
女鬼瞪着眼睛,不可置信的連退了好幾步,隔了三秒的時間,她忽然捂着臉的尖叫起來,心口剛才被砸中的地方開始迅速燃燒起來。
黑霧在一瞬間如風散開,眼前恢複徹底的清明。
“不是吧,真畫對了?”
謝聲野似乎沒想到辜行煊會突然找到他們的位置,剛回神,就聽到站在旁邊的辜行煊低着頭自言自語了一句。他目光往下一瞥,不出所料的看到了一團燒給死人的紙錢上用血畫滿了看不出是什麼鬼東西的鬼畫符。
謝聲野忽然被逗到了,低着頭短促地哼笑了一聲。眼底盛滿柔光,仿佛想到了很久遠的某件事。
“沒畫對。”謝聲野無情的拆穿了還沉浸在認為自己可能是極為少見的畫符天才的辜行煊,眼底卻滿是笑意,“是你的血。”
辜行煊:“?”
“起作用的是你的血。”謝聲野看着他,“帝星入命,這樣好的命格。無論你怎麼畫,都會傷到她。”
辜行煊:“???”
這不對吧,你和那個跳大神的拿到不一樣的台本了嗎?怎麼一人一個說法的,一會又是命格大兇的天生招鬼體質,一會又是遇鬼必殺的帝星命格。
辜行煊還沒從對方那裡得到答案,眼前的景象卻先開始崩塌了。這個墓穴構造的地方開始在他們眼前消散,取而代之的,是躺在群山之中的一座小山村。
“域主要死了。”謝聲野說的格外平靜,眼神卻開始有了悲憫的神色,“她的夢,來了。”
辜行煊看不懂,他為什麼會露出這樣的神色。那眼神,仿佛是在憐憫這個無眼女鬼。又仿佛,透過了這個女鬼,穿過滾滾紅塵,看到了另一個人。
域主将死,執念即散。
那些困住她使她成為食人厲鬼的經曆,如一副畫卷,緩緩鋪展在他們面前。
像全息投影一樣,一串數字閃爍金光,突然冒了出來,在他們眼前一亮,又暗下去,化作金色齑粉。
1956年。
西南某山村。
這一年,知青下鄉尚未完全如火如荼的展開,但已經有一批來自城市的知識分子開始上山下鄉,走入農村。
二人一同步入這片還帶着一些封建迷信的土地,作為時空的外來者,這裡的人是看不見他們的。
“小王,又等秀荷啊?”
一個中年老人趕着牛從辜行煊面前經過,辜行煊還以為和他打招呼,恰巧自己以前确實演過一個叫小王的角色,下意識就要回一句嗯。
結果在他之前,已經有人替他回了。或許不應該說替,因為回話的這位,才是真正的小王。
辜行煊一回頭,果然發現了他後面站着的男人。五官長得很周正,一股書卷氣,還帶着眼鏡,活脫脫的那個年代讀書人形象。
“我看你也就别等了。”趕牛的老頭勸他一句,然後壓低聲音說了一句,“秀荷他爸啊,不贊同你們倆搭夥呢。”
小王蹙了蹙眉,說:“李叔,現在都是自由戀愛了,提倡婚姻自由,哪能還是以前那個時候婚姻要父母做主的思想呢。”
李叔卻搖搖頭,不贊同的他的說法:“這婚姻哪能不由父母做主呢,那這不是亂來嗎,說什麼呢你。”
謝聲野和辜行煊跟着小王等了一下午也沒看到什麼秀荷的身影,直到天色晚了,小王一同下鄉的同伴來找他,叫秀荷的女孩也還是沒有出現。
“等不到了,她爸不同意你倆你能有什麼辦法呢,快點回去收拾吧,明天就走了可别睡遲了。”同伴勸他。
小王搖頭:“你先走吧,我再等等。她爸是她爸,我都和她說了,現在是戀愛自由的時代,哪能事事聽她爸的。再說她爸也就是想要她養着,對秀荷不好,我答應帶秀荷走出去的。”
同伴歎口氣,隻能作罷:“你咋這麼犟呢,他們這些小山村就是這樣,思想還是封建的。我前些日子聽村口大媽們讨論,你知道嗎?他們居然還保留着供河神這種習俗,每年都用活人獻祭……”
“秀荷不會就是……”聽到這,辜行煊心底忽然有了一個猜測,偏頭看了一眼謝聲野。
謝聲野笑了一下,眼底卻看不出來有多少笑意:“走吧,我們去看看域主。”
破破小小的木房子裡,被換好的婚服的女人不停的捶着門,聲音幾近絕望:“爸,求你了爸,别這樣。建國說這都是假的,河神娶親就是陋習,是迷信,現在都是自由戀愛了……求你了爸,讓我出去看看他。”
門外喝酒的男人兩頰绯紅,罵道:“你就是和他混久了,說出這種大不敬的話。河神保佑我們村子豐收安甯,每年都要給祂辦親事,我已經收了媒婆的錢了,她說今天晚上就是個嫁娶的好日子。”
秀荷嗓子已經哭啞了,辜行煊難免不忍,身體不由自主的就想上前制止,卻被旁邊的人攔住。
謝聲野:“這是已經過去了的曆史,是無法被篡改的。”
于是那天夜晚,辜行煊跟着謝聲野親眼目睹了一場迷信導緻的欺壓和暴行。
那名叫秀荷的女人被捆着推到河邊,媒婆說她這雙眼睛看了塵世不幹淨,會惹怒河神,竟生生挖去了她的雙眼。
月夜風高,新娘墜河,乃看黃曆,不宜嫁娶。
夢境到這裡還不算結束,但那些人和周圍的建築卻都開始化作飛灰,慢慢消失在時空的洪流中,連着他手臂上深可見骨的傷都開始愈合。
普通鬼域破了,在鬼域中所受的傷都會消失,而鬼怪的執念之境消失的原因隻有一個,那就是外部有人強行打碎了這個鬼域。
謝聲野警覺起來,手摸到了藏在寬大袖口中的符紙。
就聽到先是一陣爆炸聲,然後是一串優美國粹,最後那人喊了他的名字。
“可算找到你了,謝聲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