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樓的功能配置和娛樂項目明顯高端多了，符合賽博朋克風格的定制服裝店，射擊館，電玩城，桌遊館，酒吧，live house，高級餐廳……全部都是真實可消費的。

GAO全員身着清一色不同款式的黑色西裝，神情或倨傲或冷淡地在長餐桌兩側入座。桌面鋪着雪白的桌布，其上裝飾着鮮花燭台，銀光閃閃的餐具和晶瑩剔透的玻璃酒具。侍者魚貫而入，為他們醒酒并奉上菜品。

猩紅的酒液在高腳杯中輕晃，刀叉映出水晶吊燈璀璨的光芒，未揭曉的最後一道大餐餐盤裡放着一支黑亮的手·槍。

一時間戒備的眼神在彼此身上遊移，每個人的手都伸向不同的地方，亮出武器并指向心中認定的可疑名單。

不約而同地出手，所有人都倒下。

最後，趴在桌上的玄序緩緩坐直，慢條斯理地拿桌布下擺擦拭槍上的血迹。輕輕晃動的銀色眼鏡鍊閃着光，他好整以暇地向門口走去，卻被另一個漏網之魚從背後射中左心。

池浪以勝者的姿态露出一個極淺的笑容，拿起酒杯一飲而盡。

一出默劇結束。

隊員們依照設定好的情節走位擺動作，前幾次總有人笑場或者記錯時間，拍完這個超短劇就生生花了一個小時。

因為分别是隊内去年獲得MVP次數最多的兩人，所以最後的重頭戲給了池浪和玄序。

結束後依然是freestyle時間，褚震和陳崇文互扯領帶并把槍·口指向對方，嘴裡還“piu”“pa”“bang”地配音，極其破壞氣氛。玄序的下路搭檔正在那邊忙着酣戰，他便去和小福打電動，還拿遊戲币當籌碼，裝作賭·場大佬一擲千金。

槍林彈雨有了，紙醉金迷也有了，剩下的厲明和池浪十分默契地走向酒吧的燈紅酒綠。

喝當然是不可能真喝的，剛才的高腳杯裡裝的也是可樂，但兩人握着威士忌酒杯坐在吧台，暗流湧動并随時可能升級到劍拔弩張的氛圍卻恰到好處。

在台面遮擋之下，一個因坐下的動作西裝褲腳向上收，露出和纖細腳踝一同藏在襪筒中的注射器。

另一個向對方展示自己的蝴蝶刀，由刀身、咬柄和安全柄組成可靈活開合的細長刀·具在掌中熟練地耍出殘影，花式令人眼花缭亂。伸手撩起西裝外套拿錢時，鏡頭卻捕捉到他别在後腰處的手·槍。

“非常好！”攝影師向他們比了個“ok”的手勢，兩人将劇情裡夾帶的武器道具還給道具師，那把蝴蝶刀卻還被池浪拿在手上把玩。

“這是你的？”趁其他幾人還沒拍完，厲明坐到池浪旁邊，兩人都半躺在沙發上休息。

“嗯。”池浪的手指摩挲着刀柄。

“開刃的？”厲明有點好奇。

“嗯。”池浪用一聲聲調回答他，“不能帶上地鐵的那種。”

“但能帶到基地？”管制·刀·具诶。

“要不阿姨怎麼做飯？”池浪嘴裡開始跑火車，沒有正面回答。

厲明懶懶揚了揚眉毛。

“好吧，不能。所以——”池浪稍稍傾身靠近他，豎起食指在嘴邊，“噓。”

厲明點點頭，并不打算多管閑事。

“其實這把刀是我爸的。”過了一會兒，池浪忽然說，“不過後來是我的了，這是他送我的周歲禮物。”

“周歲？”不可思議，真的會有家長送一歲小孩這種東西嗎？但轉念一想，厲向東那樣的爹都比比皆是，别的也就不稀奇了。

不過說起來，這還是池浪第一次提起自己的爸爸。

“嗯。”池浪自己似乎也覺得荒謬，短促地笑了一下，“小時候當然不會給我拿到，鎖在抽屜裡的。長大後玩過一陣子，練過各種花式，但怕它被我玩得劈腿打刃，加上學習時間緊，就又放起來了。确定要來打職業之後我買了一把一樣的，用來練指力。”看着那把保養得很好的刀，池浪的神情逐漸低落下來，聲音也是，“他很寶貝這把刀，所以給了我。”

看來這東西的背後似乎還有一段不太愉快的記憶。

每個人都藏着難以啟齒的秘密，厲明是，想必不再開口的池浪也是。

他很理解這種感受，也無意探究池浪的秘密，所以安靜地坐在一旁，沒有打擾對方顯而易見的懷念。

脫下西裝，幾人換上了GAO的隊服。

一樓健身房常客褚震松了一口氣，他實在不想穿科幻電影裡那種緊身衣制服或者臃腫的太空服。其他人沒發表什麼評價，但難得地和褚震想法一緻。

三樓從牆壁到地面幾乎都采用了金屬材質，上來之後室内的亮度值升高了好幾度，好在設計者預料到了這個問題，金屬表面全部做成啞光材質，眼睛倒不至于會太難受。

三樓的格局相對簡單，卻很有意思。想要從入口到達另一端造型帥出天際的宇宙飛船，需要率先駕駛賽車通過一段全透明的“高架公路”。

為了保證遊客安全，“公路”是全封閉式的，聽說采用了強度極高的特殊玻璃材料，減震的同時爆裂風險趨近于零。玻璃路面和牆壁内置透明顯示屏，實時播放着統一制作為賽博風的場館廣告，以及不斷滾動的霓虹指示标識。

當然，花裡胡哨的裝飾隻能滿足觀者的眼睛。賽道最特别的地方在于它被設計成了四連發卡彎，提供超高趣味性的同時非常考驗全業餘賽車愛好者們的技術與耐心。

“好險，幸虧沒有五連彎，不然就要變成秋名山車神了。”池浪神色懶散地講着裝逼小笑話。

“我還在這兒呢，美夢做得是不是有點兒太早了。”褚震開始穿戴防護裝備。

“1v1被我打爆還嫌不夠，又來找虐？”

“我——在我們那兒号稱卡丁車之王，看看誰虐誰。”

“哦。”池浪不太感冒地撇撇嘴角，“兒童組啊。”

聽着兩人你來我往地拌嘴，厲明發覺池浪跟褚震說話的時候似乎一向不客氣。

“你懂不懂車啊，卡丁車比賽也是正規的場地賽車項目……”

“别往自己臉上貼金。你玩的是公園裡給小孩玩的那種吧？”

“……是又怎麼樣？”褚震硬撐道。

池浪似笑非笑：“而規格最高的頂級賽車是F1，門檻稍低的方程式賽車還有好幾種，正兒八經的卡丁車也隻能算入門級——本來不想說的，我雖然沒能成為職業賽車手，但好歹參加過一個月的F3培訓，是真車哦，還有職業車手一對一教學……”

雖然依舊是愛好者級别，但褚震和池浪的差距差不多也就像普通司機和F1車手那麼大。

一直沒出聲的玄序忽然加入群聊：“在SIC？”SIC是S城國際賽道的簡稱。

見AD似乎對賽車也有了解，池浪有些意外：“是。怎麼，你也玩過？”

陳崇文給賽道拍了好多照片預備發朋友圈，聽到他們的對話跟着湊過來：“什麼什麼？有什麼好玩的東西麼？”

玄序看了他一眼，回答池浪的話：“沒，隻玩過模拟器，真車太燒錢了。撞壞的零件就不說了，光是輪胎磨損就快得令人發指，更不要說一天一兩萬的天價培訓費——時長按月來算的話，一般大概隻有少爺才玩得起。”最後一句似乎意有所指。

厲明看向池浪，想到他家裡的兩居室和他口中梅總手底下的“小公司”，心底逐漸起疑。平時也沒見他穿戴太顯眼的奢侈品牌……當然也有可能是厲明根本認不出。畢竟除了最出名的幾個logo，他對這方面一無所知。

這人不僅玩刀，還玩車，路子挺野。

也挺能敗家的。

不過他現在是LPL頭部新銳打野，想必簽約費和代言直播費都不菲，起碼現階段應該能抗得住造。

“那會兒太浮躁，瞎玩兒罷了。這不一沒錢就乖乖跑LPL來掙錢了麼。”

從表情看不出什麼，但厲明覺得此人多半又在信口胡謅。

聽得出他在職業打電競之前就已經開始玩車了，假設他車技一流沒對車體造成什麼損壞，一個月光是培訓費和正常的零件消耗就要花小50萬左右了，這是普通小康家庭能供得起的？

逐漸被擠出聊天隊列的褚震一言不發地扣上頭盔擋風罩，随時準備出發。

陳崇文還在喋喋不休地追問細節，并在玄序的回答中發出一聲高過一聲的驚呼。

池浪也開始做準備工作，還好心地向厲明傳授相關技巧：“這也就是褚震玩兒的玩具車水平，難度不大。不過要是想追求點兒速度，記得過彎時找好刹車點。反正今天就是來玩兒的。”

凡是玩過賽車遊戲的多少知道點相關細節，但厲明還是對他說了“謝謝”。

褚震第一個出發。他的車技和在英雄聯盟遊戲内的打法風格别無二緻，直道猛沖，過彎時想整把技巧，但因為對角度估算不準，轉向轉得太急，輕輕蹭了下牆。

路面上的感應底燈随着車子移動，撞上護欄時還觸發了牆面的煙花爆炸小動畫。

一個小人兒緊跟褚震的行進路線跑了幾步，朝他吐舌頭做鬼臉。

還挺有意思。

旁邊的安全員拿着可以把聲音擴散到整條封閉跑道的擴音器對他大喊早點打方向盤，GAO衆人也都密切注視着他。

好在褚震有知錯就改的優點，無論什麼比賽都很有勝負欲，他很快就調整了過來，後面的路程比較平穩地通過了。全程用時16秒17。

有了前車之鑒，加上安全員和鄭郴不厭其煩地反複重申注意事項，後面幾人對刹車點的位置都有了底。

池浪緊随其後。從熟練穿戴和檢查護具的動作就可以看出他是真玩過，動作幹練而嚴謹，還盯着賽道地圖熟悉了好半天，是對自身安全負責的非常專業的表現。

雖然這種态度放在玩具車上顯得有些過于隆重了。

收到可以出發的提示，池浪幹脆地踩下加速踏闆。

緊接着厲明就看到車身小幅度左右扭動了兩下，随即恢複直行。

路面太滑了嗎？他有點緊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