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前兩天見到他了,”陳星野琢磨了一下措辭,“覺得徐行和他之間有點奇怪。”
“他是不是又騙我哥錢了!”賀子今炸了,聲音拔高不少,隔着聽筒都能想象到他憤怒的樣子。
又?看來自己猜對了,謝同利用徐行已經不是一天兩天的事兒了。
“狗x的謝同……”賀子今沒顧上陳星野的反應,恨恨地罵了兩句。等他罵過瘾了,才想起陳星野還在電話對面。
“嗯……我現在在練團,不方便說,”賀子今罕見地扭捏起來,“晚一點你來找我吧,單獨和你說。”
陳星野求之不得,立馬應了下來。
賀子今練團的地方在海澱,兩個人選了個折中的地址,邊吃宵夜邊聊。
燒烤攤兒順着路邊擺了十幾張桌子,也許是還沒到夜生活開始的時間,隻有兩桌坐了人。賀子今和陳星野坐在離其他人最遠的桌子上,除了老闆上燒烤的時候過來了一趟,其餘時間都無人問津。
賀子今是個急性子,老闆剛走,他立馬按捺不住,問陳星野:“你咋會見到謝同的,還和我哥一起。”
陳星野如實把原因給說了一遍。
“這也太巧了吧,”賀子今搖着頭感歎,“那他在飯桌上說什麼了?”
“你先說,為什麼你之前會和他打起來?”怕賀子今得了答案就跑路,陳星野沒急着回答賀子今的問題。
果然,一聽到這個問題,賀子今就蔫了一點。
他色厲内荏地望向陳星野,幹巴巴的說出五個字:“看他不順眼。”
陳星野當然不買賬:“說實話。”
“……可這是我哥的事兒啊。”
“那不然我和你哥坦白,那天攔住他,是因為你把謝同給——”
賀子今連忙伸手告饒:“好好好,我說我說。”
眼看話到嘴邊,臨了琢磨琢磨又補一句:“但你得答應我,這事兒絕不外傳。”
陳星野深深吐出一口濁氣:“可以。”
賀子今這才壓低聲音,從頭到尾慢慢講述起來。
徐行沒開酒吧之前,謝同和他的關系隻能算認識的校友,畢竟差兩個年級,徐行大二時,謝同就已經開始在外實習,就算徐行想方設法地想要創造獨處機會,也根本沒法兒實現。至于謝同畢業之後,徐行更難以見他,雖然兩人互有彼此微信,但以他們的關系,也不可能會頻繁地在手機上聊天。偶爾朋友圈點個贊,就已經是他們之間最深的交往。
在酒吧開業之前,賀子今壓根兒都不知道徐行有這樣一個朋友。而據江晨所說,甚至在酒吧營業的頭三年,謝同都不曾和徐行在同一個場合出現過。
真正在酒吧見到他的時候,賀子今剛剛上大學。
那天徐行特别有勁兒,他提前準備了很多吃喝玩樂的東西,每一處細節都力求完美,幾乎是明晃晃地把‘這個人對他很重要’寫在臉上了。賀子今和江晨那時雖然不熟,但徐行藏也藏不住的熱烈也都感染到了他們,不由自主地,他們也對謝同這個人有了些期待。
可事實上,那天謝同根本沒有注意徐行為他準備了什麼。
像是合作商視察場地,他一門心思隻放在了酒店的可用面積、消防通道和酒水品牌上,話題從始至終都隻聚焦在他的生意上。
賀子今和江晨原本是要陪着謝同玩遊戲湊人頭的,沒想到謝同把這兒當成了應酬,說的每一句話都讓人無比掃興。
好不容易耐着性子把人熬走,賀子今十分不滿地在徐行面前抱怨了幾句,并直言不諱,讓徐行少和這種唯利是圖的人來往。
可徐行隻說,和他合作也是一件好事。
賀子今不懂經商,以為徐行這是聽了自己的話,把謝同從真心朋友劃到了商務夥伴的範圍,當下隻知道點頭。
而往後的時間裡,謝同也越來越頻繁地出現在酒吧裡。
公司團建、小型聚會和各種包場活動……賀子今眼裡,他确實給酒吧招攬了不少諸如此類的生意。更何況偶爾缺歌手,謝同還會叫上他們樂隊救場,一晚上也能收個大紅包。被錢收買了幾次,賀子今對謝同的印象也好了起來,經常一口一個‘謝哥’,喊得親熱。
要不是江晨無意間漏了嘴,講出了謝同幾乎不給酒吧抽成的真相,賀子今恐怕現在都還覺得謝同是個非常大方的好人。
說到這兒,賀子今恨得咬牙切齒:“他那些活動,場地費不算,酒水小吃按進價給,酒吧被他耽誤的時間成本、人工成本、運營成本,他統統不負擔。就這種玩意兒,還有臉去酒吧再找我哥談什麼狗屁合作,你說我能不揍他嘛!”
陳星野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難怪你這麼生氣,擱我,我也和你一樣的反應。”
賀子今一拍大腿,像是終于找到了知音,連連不斷又開始罵謝同。
陳星野坐在邊上,找了一個他罵累了停下來喝水的氣口,裝作毫不知情地樣子,戳破他這段話裡最大的破綻:“可這件事兒裡有個地方我不太想得明白。”
“什麼地方?”
“你哥是酒吧老闆,沒有他授意,誰能定出這麼離譜的價格。那他又為什麼願意按倒貼錢的方式去承辦謝同的那些活動呢?而且聽你話裡的意思,這些活動可辦了不止一次。”
“哎,還以為你不會問呢……”賀子今認命地揉了揉臉,“這個就是我和你說的,千萬千萬不能外傳的部分。”
“嗯?”
“江晨哥說……”賀子今用手遮着嘴,湊到陳星野耳邊,神神秘秘地用氣音說,“我哥喜歡謝同。”
這下一切都能解釋清楚了。
賀子今、江晨早就知道了徐行對謝同的感情,他們看不慣徐行這樣毫無底線的付出,但又礙于兄弟或者上下級關系,沒人敢當面制止徐行。
他倆憋氣憋久了,賀子今一個沒忍住,動手打了謝同。把人揍完之後才意識到不對,匆匆拜托自己攔住徐行。至于為什麼謝同沒去徐行面前告狀,大概是那個能說會道的江經理的功勞。
賀子今肯定了陳星野的猜想。
不知道江晨說了什麼,謝同不僅沒有向徐行告狀,自上次被賀子今走了之後,也再沒出現在酒吧裡。
他哼了一聲:“這狗東西最好是再也不來了。”
“恐怕你要失望了。”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之後,陳星野接着他的話茬,把飯桌上的故事全部講了出來。
當然了,他要講得不止這麼點兒。
“我不知道你哥喜歡他,”陳星野一臉坦誠,看起來無辜至極,“回去之後,我覺得作為朋友,有義務提醒他,謝同想從他身上撈好處這件事兒。”
“結果……你哥生氣了,目前已經三天沒回家了。”
賀子今張大嘴:“啊?”
“你幫我個忙吧。”陳星野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