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呀,這您就冤枉死老道了,給老道天大的膽子,也不敢同,與那人有關的人有所牽扯啊!”
提及那人,老太仆的聲音都變得諱莫如深起來。
“哼!最好是這樣!”範無咎恨恨道。
範謝二人無法從老太仆身上窺探出什麼,雖不甘心,卻也隻能放其離開。
而另外一邊,蕭箐在老太仆揮袖的力道下,踏上了黃泉路。
甫一上去,一股更冷的陰風襲來,吹得蕭箐臉上如刀割一般,風太大,眼睛都睜不開。反觀與她相反而走的一個個鬼魂們,卻不受任何影響,兩眼無神、神情麻木,呆滞地走着。
蕭箐不知道,此刻的這些鬼魂已是過了奈何橋喝過孟婆湯的,喝了孟婆湯,生前之事全部忘卻,才會如這般安甯,不吵不鬧。
雖說這些鬼魂不吵不鬧,但看着也瘆得慌,蕭箐心中恐懼漸增,隻謹記老太仆的話,沿着黃泉路,往鬼魂來的方向走。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蕭箐就覺得四肢已凍得沒了知覺,前頭忽然出現一座木橋來。
木橋那頭熙熙攘攘,聲音嘈雜,好似人間鬧市一般。
橋頭上,一人,一桌,一椅,一碗湯。
那碗裡的湯,一鬼喝完,湯水蓄滿,取之不盡用之不竭。
單看這情形,哪怕蕭箐再無知,也曉得此刻是到了傳說中的奈何橋了。隻是似乎又跟她想象中的不一樣,傳說中的孟婆是個老婆婆,樣貌很醜陋,一口龅牙,眼珠突出,面皮黑皺,惡煞修羅一般。
而橋頭上的那女子,看起來不過二十出頭,一身綠色衣裳,仙氣飄飄,端的是傾城之姿傾國之貌。
那女子不坐椅子,隻身靠着橋欄,單手握着一個青花瓷瓶,有一口沒一口的喝着酒,看着鬼魂們一個個端起那永遠不會空的湯碗,眼神平靜,不悲不喜,似看盡一切繁華。
蕭箐一時都看呆了,沒想到傳說中的孟婆竟是這般絕色清冷的女子。
鬼神傳說害人不淺,這面相一看便是精明的主,想從其手中瞞天過海、安穩渡過,怕是比登天還難。
要渡忘川,必過奈何橋,要過奈何橋,隻有橋上一條道。
就在蕭箐一籌莫展時,先前老太仆送她的玉簡忽然透出淡淡的白芒來,将她整個包裹,白芒之内,身體肉眼可見的透明起來,就像穿了一層隐身衣,與先前老太仆帶她隐匿身形的功法類似,隻是玉簡本身所帶靈力有限,施展的隐身術大打折扣,隻堪堪将蕭箐虛罩其中,至于能不能帶她安全通過,還猶未可知。
蕭箐攜着玉簡混入鬼魂隊伍中,一個,兩個,三個……不斷與魂體交換着位置,就在她快要走到一半時,孟婆湯前的隊伍突然騷亂起來,一個魂體不知怎麼突然引起了衆怒,被衆鬼推倒在地,無數鬼力變換的爛菜葉臭雞蛋扔在那鬼身上,無數咒罵聲絡繹不絕,凄厲兇狠,那鬼一下子就變得狼狽不堪起來。
那鬼魂發絲散亂遮蔽面容,穿着破爛的玄服,左胸口的血漬将衣裳染紅,看起來孤獨無助、寂寥彷徨。
又一鬼沖出鬼群,張開雙臂,如老母雞護崽般将那鬼護在身後,哽咽着道:
“莫要欺辱殿下,殿下、殿下是無辜的!”
“她無辜?!”一鬼反問道,“她若無辜,我們這些家破人亡的人難道冤枉了她不成?”
“若非聽信了她的鬼話,遷都江陵,南渡鴻屠江,不至于遭遇江河決堤,叛軍圍剿,此刻我與家人還好好在一起!”
“不錯!她與她那兇狠暴戾的爹沒什麼兩樣,都至百姓生死不顧,枉我曾以為她會是大啟的救世主,京師破城之日,想都沒想跟随她南下,沒想到,她為了活命,竟然心狠的以百姓為人梯渡江,畜生不如!”
頓時,此起彼伏的咒罵聲響起,各種鬼力凝集的爛菜葉更多的朝那鬼扔去。
……
蕭箐一下子愣住了,那魂體看起來好生熟悉,好似那個,在皇帝即将處死她的當口,冒着違抗帝命的風險,送她出皇城的太女殿下。
她名義上的大皇姐——蕭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