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破曉,無恙城漸漸熱鬧起來。
城門于卯時開啟,休整了一夜的商旅攤販,以及周邊鄉間挑着貨物的農戶,争相入城。隻是今日不知怎得,氣氛有些異樣,城門處排了好長的隊伍,守城士兵一個一個,挨個盤查,一絲不苟。
“這是發生什麼了?怎麼突然這麼嚴了?”有人私下打聽。
有那知道的低下頭悄悄道:“兄台有所不知,無恙城一年一度的鑒寶大會将于三日後開啟,無數江湖豪俠近幾日陸陸續續都趕來了,人多鬼雜,安全起見,城主大人下了命令,凡入城者必須自證來曆,否則不能入城。”
有人聽到這有些急了,“早有傳言,無恙城城主海納百川、胸襟寬廣,無論身分貴賤,皆一視同仁,在下翻山越嶺、日行百裡,走了半年多才終于走到無恙城下,卻告知必須自證來曆才能進去,這不是騙人是什麼?!”
此人聲調一高,便有人附和,“就是就是,戰亂已有一年多,能到這的都是受了許多苦楚的,那些身份證明又怎麼可能帶在身上,這不是為難人麼?”
“唉,你們吵吵也沒用,若是往年也就罷了,今年安穩起見,大家還是莫要為難守城官爺。”
“閣下此話何意?”有人奇道。
“兄弟想來消息閉塞,還未聽說。”
“聽兄台這番話,是有大事發生,請恕在下孤陋寡聞,還望兄台詳叙一二。”
“三日前,城主大人突然遇刺,生死不知。如今又是在鑒寶大會即将開啟的時候,不得不嚴查。如今掌事之人是城主公子,為防賊人混入鑒寶會,影響鑒寶會正常進行,非常時期,不得不采取非常手段,還望諸位體諒體諒。”一個儒生打扮的中年人說道。
此人說完,對着周圍衆人拱了拱手。
“閣下客氣,沒想到竟發生如此大事,無恙城城主可是咱們百姓的主心骨,不知那刺客可有抓住?”
“唉,賊子狡猾,至今下落不明。不過城防戒嚴,抓住不過是遲早的事。”
衆人一陣唏噓,倒是不再糾結自證來曆這一政策。
城門口突然傳來一個少年的聲音,“廖先生可在?”
先前替無恙城說話的中年儒生踮腳回道:“在的,在的。”
“先生怎麼才到,快快随在下回去!”那少年一把拉着那廖先生很快入了城。
有人恍然,狂喜道:“那人竟是廖先生,失敬失敬,也不知方才可有失禮的地方。”
旁邊的人笑他:“先生已經走遠了,你就是失禮想賠罪,也來不及了。”
那人懊惱道:“早知道方才就多講些才學經論,若能得先生一字半句認可,也不枉這些年苦讀了!”
衆人大笑,其中一人踢了男子一腳,“你小子知足吧,我等可連與先生搭話的機會都沒有。”
……
蕭箐打聽完消息,掩下帽檐,悄悄退到一處無人角落。
沒想到不過幾日,進無恙城就改了規則。
她無任何身份文牒,想要入城怕是得另辟蹊徑。
不過這個難不倒她,這還要多虧先前青羊山的那兩位弟子。俗話說,人有人道,鼠有鼠道,乞丐自然有乞丐的道。此處往西,東南方向,以腳丈量十八步,有一狗洞。
這狗洞通往城内一破舊荒院,此院雜草叢生,無人居住,漸漸成了乞丐的根據地。當初兩位青羊山弟子初來乍到,好心将一塊饅頭分給了一個老乞丐,那老乞丐為表示感激,将這處落腳地告知了倆人。倆兄弟長得好,又有她在一旁充數賣慘,吸引了無數同情,讨的吃食财物比其他乞丐多的多。
在人無恙城乞丐的地盤乞讨,還讨的比人多,又沒上供,自是被狠狠揍了一頓,被攆去城外的那座破廟,才發生了後來那些怪事。
那個小師弟被一鬼附體走了,她遇到一個會講話的眼珠,且還是她阿姐蕭檀的屬下,從其口中得知了阿姐被病痛折磨,急需一味喚作“火蟾蜍——紅葉落花”的藥。
此藥長在雪域之巅,又有猛獸火蟾蜍守護,極其珍貴。經多方打探,得知無恙城鑒寶大會上有一“紅葉落花”拍賣,蕭檀不遠千裡來此無恙城,卻半途被敵人察覺,派出無數高手一路圍剿追殺。
蕭箐所見之眼珠,名作起風,以身為誘餌,吸引了絕大多數殺力,換得蕭檀等順利入城,自身卻被四分五裂。他本以為自己死了,誰想竟附着眼珠上,可以言語,可以思考,着實匪夷所思。蕭箐也不知此為何故,但大千世界、神鬼妖魔,或許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蕭箐從狗洞鑽了進去,入了無恙城,便受到無恙城的保護,城中之人不可随意動用兵械,否則便是與整個無恙城為敵,無恙城一直以中立自居,不偏不倚,又有仙門宗派為後盾,旁人巴結都來不及,哪可能在其地頭撒野。
眼珠起風說,曾與太女殿下等約定,入了無恙城,在第九樓彙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