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箐知無法從蓮芯口中獲得更多消息,也不強問,揮手便要她退下。
蓮芯将衣物放在一邊,對着蕭箐道:“這是主君為娘子準備的嫁衣,還請娘子一試,若不合身,還有時間更改。”
嫁衣?蕭箐看向托盤上的紅色衣裳,“什麼嫁衣?”
“娘子恐忘記了,三日後便是你與主君的婚禮。”
蕭箐再一次驚住,指着自己鼻子問蓮芯:“你是說,我要嫁給瞿沐?”
蓮芯雙手交疊在膝上,面容平靜,“還請娘子慎言,莫要直呼主君名姓。”
蕭箐氣笑了,“我什麼時候答應嫁給吳禹,哦不,應該說魔子大人了?”
蓮芯道:“奴婢不知,這些您當親自問主君。”
“好,我去問他,你前面帶路。”蕭箐氣呼呼道。
蓮芯面無表情,“主君外出處理一些雜事,大婚之日當歸。”
蕭箐剛擡起的腳停在半空,怔愣地看着蓮芯,這瞿沐壓根就沒給山碧拒絕的機會啊。
一定是夢,肯定是夢,蕭箐想她一定是偶然碰到了什麼,才會夢到她成了千年前那個木匠姑娘。她随即掐了掐一旁翠花的手臂,翠花哎呦一聲叫了出來,眼睛包淚,委委屈屈看着蕭箐。
“會疼,不是夢啊?”蕭箐喃喃自語,又掐了掐自己的手臂,直接慘叫一聲。
翠花跟蓮芯看着蕭箐神經兮兮,搓着被掐疼的胳膊往屋内走去,嘴重還反反複複:“沒事,沒事,睡一覺就好了,睡一覺……”
翠花臉上擔憂極了,“娘子這是怎麼了?”
“可能無法接受吧。”蓮芯歎息,“哪怕娘子的爹娘不是主君殺的,但也是因主君而死,娘子她情感上無法釋懷,否則也不會跳崖覓死。”
蓮芯将紅色嫁衣的托盤遞給翠花,叮囑翠花讓蕭箐試一試,再次強調莫要在蕭箐面前提及娘子爹娘之事。
翠花點頭應了,蓮芯這才放心離去。
天黑了,明月高懸,月華如水。
蕭箐躺在床上,那床柔軟舒适極了,按理她很快可以入睡,但不知怎得,心慌慌亂亂、輾轉反側,額頭上竟冒出不少汗來。
耳邊忽然響起一聲笑聲。
是一個男人的笑聲。
蕭箐猛地從床上翻起,看到一個穿着黑紅色衣袍的男子坐在木桌邊,那人随意端起桌上的茶杯,自顧自得喝了一口茶。
“你是誰?”蕭箐打量着周圍,見隻有男子一個,便出聲問道。
“你果然失憶了。”男子放下茶杯,将視線落在蕭箐身上。
來人不走正門,不知是敵是友,蕭箐的心半懸着。
“聽說你要嫁給瞿沐了?”那男子幽幽道。
蕭箐剛想說“我嫁不嫁人與你何幹”,話到嘴邊卻成了“是,三日後,我與瞿沐成親。”
後面那句明顯不是她說的,蕭箐一下愣了,這又是這個身體的主人山碧在說話麼?
男子聽後,大笑起來,笑聲充滿了諷刺。
蕭箐身不由己的問出:“你為何發笑?”
男子停止大笑,說:“笑你愚昧無知,笑你嫁給仇人。”
“此話何意?”蕭箐,不,應該是山碧疑道。
“娘子還是先看一看再說。”男子說着對着虛空揮動了一下衣袖,一副畫面出現在半空之中。
那畫中是一對夫妻經過千難萬阻,闖過十萬大山、沼澤毒林。
蕭箐在看到那一對夫妻出現的時候,眼眶不由自主得流出了眼淚,渾身上下籠罩着悲傷,看着那對夫妻被魔門手下抓住,嚴刑拷打,被瞿沐用刀剜掉心髒,最後血流幹而死,緻死都在問女兒的消息,睜着雙眼,死不瞑目。
那一瞬間無盡的疼痛從心髒處傳來,蕭箐痛得喘不過氣,她紅着眼睛看着眼前的男子,“你究竟是誰?你想做什麼?”
男子道:“瞿沐殺了你的爹娘,你卻要嫁給殺父殺母的仇人。”
身體的主人在哭,哭着哭着又笑了,“柯屠,你不用激我。”
“喲,看來是記起來了。”男子笑道。
“上次你失手,未能将瞿沐殺死,自己還跌落懸崖,失了記憶,這次你可不要讓我失望啊。”
山碧眼中閃過一絲仇恨,想起父母慘死的樣子,對柯屠道:“上次我大意了,這次絕不會失手。”
蕭箐想要發聲,讓山碧不要相信眼前這個男人,然而她失去了這具身體的控制權,隻能眼睜睜看着山碧被仇恨的種子掩埋,直至面目全非。
蕭箐就好像一個遊魂一樣待在山碧的軀體裡,眼睜睜看着山碧被柯屠蠱惑。
三日後,魔子瞿沐與山碧的婚禮盛大進行。
兩人拜堂完後,山碧被送入了婚房。
不知過去多少時辰,瞿沐終于拖着喝醉的身體走了進來。
他揮手讓翠花與蓮芯退下,坐到床沿,揭開了山碧的紅蓋頭。
燭光下的山碧桃花人臉,煞是好看,瞿沐眼神溫柔缱绻,“阿碧,我終于娶到你了。”
兩人右手相交,飲下合卺酒。
“好酒!”瞿沐贊道。
山碧話中有話:“自然是好酒,十八年的女兒紅,怎能不是好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