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從來不覺得這是什麼丢臉的事情,賺錢嘛,怎麼都不寒碜。他是一筆一劃賺到的錢,走得正規約稿平台,不偷不搶,憑什麼就見不得光了呢?
“要不是有院長的關系,你還能留在這裡上課?”曹婁一副得勝者的嘴臉,好似他挖出了什麼驚天大秘密似的。
說道在畫室上課,謝玉承現在真還不缺這份工資,不過既然連教授都扯出來了,謝玉承還是擡頭來認真審視了他。
該說不說,身高确實有點鬧笑話了。
學生對實習老師有一個匿名打分表,裡面不少有對曹婁的投訴,他原本說想等院長來了再處理。
現在看來,應該是不用了。
他合上書頁,輕描淡寫地說道:“你們的課以後由我來上,今天就當做第一節課。在下課之前,我想告訴大家一句話。”
“創作是自由的,不必在意批評。”
教室裡安靜了一秒,繼而爆發出熱烈的鼓掌聲。
門外,段也嚼着棒棒糖,腳尖有一下沒一下地杵在地上。他在想什麼,就連他自己也把不準。這段日子他了解了太多有關謝玉承的故事,那些故事無不寫着艱難困苦四個字。他心疼,很心疼,這世界上随便什麼貓貓狗狗都能欺負謝玉承。
他一直以為矜貴美麗,看上去應該被放進單獨的溫室日日精心照料的如同花一般的男人,卻是一路在暴風疾雨沾滿泥濘的生活裡走過來的。
段也覺得自己的喜歡有點太粗俗了,這樣的喜歡還配不上謝玉承。
他期待的以後是可以把謝玉承如同花一般嬌慣滋養起來,不是像今天這樣,什麼阿貓阿狗都能把亂七八糟的話往他的謝老師身上招呼。
曹婁罵罵咧咧地從教室裡出來,大聲嚷嚷道:“你算什麼東西!憑什麼随意更改教師人員配置!我要投訴!”
段也低頭把嘴裡的棒棒糖咬碎了,目光低低地垂在地上,他單手插兜,懶洋洋地叫了聲,“喂。”
曹婁下意識停下腳步,“你誰?”
“你爹。”段也擡起頭,一時間黑壓壓的怒意集中爆發出來,他一腳踹向曹婁的膝蓋。
過道上的垃圾桶被撞翻了,曹婁躺在地上破口罵娘,結果被人一把抓住頭發提溜起來。
段也蹲在他面前,歪着腦袋問他,“聽我哥說,他前幾天在畫室畫稿子,被人動了平闆,源文件損壞了,是不是你幹的?”
曹婁雖然不認識他,但卻從他身上感受到一股極為可怕的壓迫感。
這麼大的動靜,謝玉承還是出來看了一眼,他把看熱鬧的學生擋在身後,叮囑他們好好畫畫,随後把門給關了起來。
段也的手臂上爆出青筋,看上去有點恐怖。
謝玉承還從來沒見過他這個樣子,他的喉結上下滾了滾,看了眼在旁邊目瞪口呆的趙欣怡,趙欣怡顯然是有點吓壞了,正猶豫着要不要報警。
謝玉承輕輕搖了搖頭。
這時候的曹婁還沒意識自己即将經曆什麼,依舊嘴硬道:“……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段也陰恻恻地笑了聲,“他那張稿子逾期交不上去,你知道要付多少違約金嗎?你賠得起?”
曹婁的臉色漸漸變了,“你可别胡說啊,誰他媽動了他的東西!老子還不屑于……”
話沒說完,段也一拳拳砸在他臉上,面無表情地一邊砸一邊看似冷靜地說道:“沒事兒,我這兒有記錄,咱們去别地兒談談,是想賠錢還是想坐牢,又或者是被咱們揍一頓,你選一個?”
謝玉承眼見着情況不對,他感覺到段也有點失控了,趕緊上去拉了他一下。
也沒說話,就是在段也的後頸上摸了摸。
段也像是被觸動了什麼開關,手上的動作頓時停了,慢悠悠地揉着手腕。
過了幾秒,他低吼道:“猴子!”
侯至從門口沖過來,一邊鞠躬一邊兒賠笑,“來來來,曹老師,這兒不太方便,咱們換個地兒。”
·
謝玉承在休息室裡翻出醫藥箱,從裡面找了酒精出來,一邊絮叨一邊給段也手上的傷上藥。
“你也真是,那曹老師跳起來還沒你高,你和他計較什麼啊?他那邊才失了業好不容易找份工作,這下好,工作沒了,還被你給打得鼻青臉腫,要是報警怎麼辦?夠你蹲局子的。”謝玉承嘴上責備,其實更多卻是關心。
段也不屑道:“他敢?是他想蹲局子差不多,他毀你文件的事情我沒告他已經算好了,這叫什麼,故意毀壞他人财物!”
“好好好!你最厲害,阿也最棒了。”謝玉承笑着在他鼻梁上刮了一下,“這下不生氣了吧?”
段也擡手碰了碰被他摸過的位置,不情不願地嗯了一聲,“我媽手裡可養着全國最好的律師團隊,我耳濡目染地總能學着點。”
謝玉承在休息室内的自動售貨機上給他買了瓶可樂。
可樂落下來的時候,他一隻手撐着售貨機,一隻手去拿可樂,腰線莫名勾勒地很好看。他今天穿得保守,米色的長褲把臀包裹地很恰好。
陽光從窗外打進來,段也眯了眯眼睛,換個角度恍惚一眼,他甚至有種謝玉承沒穿褲子的錯覺。
“今兒怎麼沒上課?”謝玉承把可樂遞給他。
段也沒接,盯着他按了按手心。
謝玉承看到他手上的傷,以為他是有點卸力,于是順道就把易拉罐給他打開了。
汽水在耳邊噗嗤一聲,段也微微揚起下巴,稍稍張開嘴。
謝玉承:“……這也要喂?你的手是擦傷又不是斷了。”
他不想做這種蠢事,剛打算把可樂直接放在桌上。
段也忽然往上湊了點,牙尖咬住可樂瓶的邊緣,帶着點引導性質的拉扯力度将可樂慢慢往下,冰冷的汽水順着傾斜的方向流進他的口腔。
多餘的,沒接住的,就從他唇角流下去,滴在他的大腿上。
手指在易拉罐身捏出點脆響,謝玉承覺得自己的呼吸有點重,他看着段也的唇,好一會兒沒反應過來。
幾秒後,段也抓住他的手腕,強迫地又将可樂瓶扶正,眯着眼睛笑了笑,“哥,你抖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