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因為他看向白适南時是笑着的,所以沖淡了不少陌生感。
兩人能談上戀愛,這張臉自然也發揮了不小的作用。
我确實很喜歡這張臉,白适南想,他垂眼看見兩隻手交握,感受着溫度一點點蔓延開。盡管想問的事很多,盡管确實陷入猶疑和動搖,但看見對方眉眼間的疲倦時,他還是忍不住心疼:“那邊的工作結束了嗎?”
果不其然,秦牧遠搖搖頭,“還沒,我是臨時跑回來的,”他皺起眉,露出些不耐的意味,“他們内部出了點問題,去之前沒想到會這麼棘手……”青年攥着白适南的手又緊了些,“沒事兒,我等會兒就和老闆請假,讓他們派别人去。”
“我對象都受傷了,我還不陪在身邊,像什麼話,”秦牧遠自顧自地說,“當初就不該答應上這破班……”
“……不用,”對上自家男友有些驚訝又疑惑的目光,白适南穩了穩心神,“我這本來就隻是擦破了點皮,大概率明天就能出院。你今天是臨時跑回來的,又說鹿城那邊的事棘手,你們老闆想臨時調人過去怕是也不方便吧,不用陪我。”
“可是你這裡……”秦牧遠的眉頭皺得更深,臉上寫滿了不贊成。
“我真沒事,”白适南笑眯眯地說,用空着的胳膊随手比劃了兩下肌肉,慢條斯理地解釋,“而且我估計窦科那邊這幾天就能确認下來,如果他要入行的話,我得馬上帶他去試鏡。晚了的話,怕趕不上試鏡截止日期。”
好奇怪啊,明明秦牧遠頭頂的數字沒有變化,但白适南恍間仿佛确實看到了它在跳動。他忽然反應過來,哦,是幻覺啊。因為正在說謊的是他自己,他在試圖勸秦牧遠不要留下。
“前陣子我休假待在家裡的時候。你不是說因為你老請假,你老闆還開玩笑說要狠狠扣你的工資來着?”白适南笑着反問,“這下複工了直接曠班,真不怕你老闆打上門來抓你?”
雖然是打趣的話語,但竟然意外地顯出幾分強硬。秦牧遠心底莫名不安,卻又找不出任何問題,隻得答應,于是極為不情願地點了點頭。
這樣就好,白适南蓦地松了口氣,至少給他留出點獨處的時間想想。
鳥兒在天空飛翔的時候不會懷疑自己無法扇動翅膀,魚兒在海底遨遊的時候不會覺得自己不會水下呼吸。同樣的,白适南之前在這段關系中沒有覺得秦牧遠不愛他,這也是他對外提起時始終落落大方的原因之一。
如果質問的話,是不是會讓這段關系結束?
如果再年輕十歲,白适南笃定,自己一定會當場掀開被子下床,直接抓住秦牧遠的領子狠狠逼問——但他已經不再是腦子一熱,就可以抛卻所有的年輕人了。
現在的他隻會生出賭氣到有些幼稚的想法——早知道秦牧遠頭頂的數字這麼多,自己甯可永遠不知道。
他忽然想起自己上學的時候,班上同學湊在一起小聲嘀咕,說班主任口中的體育老師未免太容易“生病”了,實在過分。沒想到被耳力過人的當事人當場抓獲,那位老師樂呵呵道,人生在世,難得糊塗。
圈裡人都說“白魔王”手腕強硬,雷厲風行,眼裡揉不得沙子。可病床上的人此刻看着自己的男友,心底泛起無措與難過:你為什麼要對我撒這麼多謊呢?是我不值得你的信任,還是你覺得沒有必要和我說呢?
白适南甚至找不到在兩人認識以後,究竟什麼事、什麼日子需要對方說這麼多謊。如此恐怖的日均撒謊量,感覺得從每天醒來後的早安抓起。
得是什麼諜戰人群才需要從早安抓起啊?總不能是秦牧遠每天嘴上說“早安”“午安”“晚安”,心裡想的卻是“早上滾”“中午壞”“晚上糟”吧?生活有這麼不愉快?
要打破砂鍋問到底嗎?主動詢問就不得不承認自己擁有特殊能力的事實,但面對“罪迹斑斑”的秦牧遠,白适南忽而有點喪失用于笃定的那份勇氣。他年紀不小了,當然明白旁人知道這件事後大概率會覺得膈應。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白适南有自己的私心,但敢發誓說他從沒利用這個能力幹過什麼違法亂紀、敗壞道德的事。不過有誰會願意自己被别人窺探到半個内心?
唉,果然是世事易變,白适南腹诽,自己以前真的琢磨過和秦牧遠坦白這件事的。現在看來,倒有點你瞞我瞞大家瞞的味道了。
“那至少今天和明天讓我陪着你吧,”秦牧遠想了想,“明天聽醫生怎麼說,不然我不放心。”他拉起白适南的手,摩挲了下上面的戒指,“這個有點舊了,改天咱們換一對吧。”
哦,看來覺得戒指有點灰撲撲的不是自己的錯覺啊。白适南被驟然拉回思緒:“可以,你回頭挑一對喜歡的發給我就行。”兩人之中他更年長,經濟條件也更好些,下意識地就想着自己買單。
“我買吧,”秦牧遠搖搖頭,拉着白适南的手輕輕晃動兩下,“南哥給我一個表現的機會?”
“嗯?也行,”白适南沒放在心上,覺得可能是男友年紀小,不願意老是年長的一方花錢,顯得他自己吃軟飯,“這個還是咱們剛談了一百天的時候你買的,我記得你說攢了好幾個月的錢。”
“那時候我還是個咖啡店的店員,”秦牧遠接過話頭,随口道,“現在我漲工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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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适南:啊?
白适南:這句裡面又有什麼是假的啊?漲工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