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亦鳴對自家發小太了解,縱使妖族這些年為了融入人類社會做出了許多的努力,管理會也不斷強調“順應新時代,别搞老一套”,但大夥兒骨子裡對弱肉強食和叢林法則的認可還是無法被完全消解——
君不見多少次有矛盾的兩邊妖怪居民跑去管理會那兒尋求調解,調着調着就打了起來,最後管理會沒辦法,幹脆把雙方都揍一頓,再翻出《妖怪治安管理法》讓兩方“心服口服”地握手言和。
當然,以上做法并不值得提倡。為此妖怪管理會沒少被人類特殊辦事處那邊語重心長地勸說:以和為貴,以和為貴,不是說民衆“和”就行,自己都不起個榜樣作用,哪有先鋒示範性?!這個月你們那邊記得開會反思啊。
哎呀,反正就是妖族的血脈種類繁多,天生地會對不同種類的妖族居民産生相應的影響。比如隔壁孔雀那一家,到開屏的時候,那真是恨不得變成人形都把頭發染得五光十色,會不會辣到别人眼睛不管,他們自己倒是快樂了。
秦牧遠出身優越,是家中獨生妖……不,獨生子。金亦鳴自己出身也差不多,他們這種血脈,每一代的子嗣越少,種族習性在對應成員就會表現得越明顯。偏偏他們老秦家吧……妖族分瑞獸兇獸,但他家屬于天道寵兒,愛咋咋地。
擱封建點的說法,千百年前甚至可以說是他們家随便怎麼橫行霸道都無所謂,畢竟強者為尊,除非做得太讓别家血流成河挨點兒天譴,世界上大部分事情還真奈何不了他們。高高在上,目無下塵最開始老被用來形容他們家。
在這種種前提下,生長在21世紀的新時代妖族好青年秦牧遠多年來遵紀守法,除幼兒園與同伴打鬧外從不尋釁滋事,每年堅持做好人好事,小到扶老奶奶過馬路,大到捐公益做慈善,屬實是妖族新一代“别人家的孩子”。
但血脈裡的高傲可以因為後天的克制變成平易近人,但總不能強求獨居動物變群居動物——獨居又不違法,這太違反天性了。所以金亦鳴深知袁師傅不是什麼看不起其他人,雖然真相可能也沒好到哪兒去,這人就是平等地不在意。
所以說缺心眼兒不太多,某人就是平等地不在意,管你高矮胖瘦、有錢沒錢,因為不在意,所以連一點兒心思都懶得分過去。
“但問題是你現在是袁師傅,”金亦鳴不明白,這年頭發小談戀愛怎麼變成了自己負重前行,“你家白哥人稱白魔王,雖然你用了幻術他肯定認不出來吧,但多露幾次餡兒人肯定覺得不對。”
“要麼覺得你是個見色起意的變态,要麼覺得你是個分不清輕重緩急的缺心眼兒,”仗着對方看不到,金亦鳴毫無心理負擔地聳聳肩,“反正最後都是把你開掉,你自己選喽。”
秦牧遠:“……”
秦牧遠:“你說話怎麼這麼難聽。”
“因為忠言逆耳啊,”手機漂浮在空中,說話的人正對着電腦一目十行,“對了,鹿城這邊的朱獳都審過了,問不出什麼東西,一問就是腦子發昏。一個兩個還可能是湊巧,一群都這樣……怪了,又是哪個喪心病狂的想整個大的。”
《山海經·東山經》:“又南三百裡,曰耿山,夫草木,多水碧,多大蛇。有獸焉,其狀如狐而魚翼,其名曰朱獳,其鳴自詨,見則其國有恐。”
在半個月裡,鹿城内部多次出現朱獳群體活動的情況,還無故破壞了許多公共設施,給當地政府造成了不小的财政損失。
說實話,在秦牧遠看來,朱獳稱不上兇獸——主要是實力沒那麼強。至于為什麼它的出現會引起古代人類的恐慌,也很簡單,長得怪,還有點兒醜。但朱獳本身的習性有點宅,生活在一個地區的朱獳們非特殊情況是不會出現同時活動的。
“我也不是很清楚,打的那天确實感覺不太對勁兒,但白哥這邊出了事,所以我當時也沒來得及琢磨……我不是抓到鹿城分委會那個逃出去的嗎?接下來審他就是了。馮叔都沒慌,你也别急着上火。”
遠遠地看見電梯口有人出來,秦牧遠趕緊小聲說了句“白哥他們來了,我先挂了”,随即匆匆挂斷電話迎了上去。
金亦鳴:那就祝你——我這演技稀爛的發小好運吧,阿門。
……
袁師傅快步上前,主動要接過窦科手中的箱子,後者不太習慣這種,甚至下意識地又抓牢了兩分。白适南輕咳一聲,介紹道:“這是接下來負責咱們出行的袁楠袁師傅,這是我帶的藝人,窦科。”
他飛快睨了袁師傅一眼,又用胳膊碰了碰窦科,若有所思地笑道:“師傅是想把你的行李弄到後備箱去,你這反應襯得人師傅跟英國的飛車黨一樣。”
“啊,哦,”窦科一邊想這司機師傅人挺高,一邊在對方固執的動作裡下意識地松開拽着行李箱的手,隻取下背上的雙肩包跟着袁師傅走,“實在是麻煩師傅您了。”
“窦老師你好,”袁師傅利落地把把行李箱放進去,随即主動伸出隻手來,一番話也不知道是在跟誰解釋,“實在不好意思,剛剛應該把白哥和窦老師的行李一起先帶下來的,中途公司突然打了個電話給我……實在不好意思。”
他說得懇切,窦科本也不在乎這些,隻莫名覺得對方的味道有那麼一丢丢熟悉。
嘶,可要說熟悉,長相完全對不上啊……青年覺得自己可能是昨晚興奮過頭導緻晚睡,所以今天出幻覺了,面上隻連忙擺手:“沒事沒事,男子漢大丈夫,這點小事我自己來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