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宴蹙起眉頭,現在公司才剛走上正軌,正好處于關鍵時刻,這時候出事對于他們來說可算不上什麼很小的事。
他給季準回了信息之後,讓助理訂明天的機票。
剛将手機放回口袋,一道影子将他覆蓋住,戚宴仰頭,謝禮峙端着一盤冒着熱氣的烤肉,站在他旁邊。
見他眉頭凝聚着一抹凝重,謝禮峙坐在他旁邊,擔憂道:“怎麼了哥哥,出什麼事了?”
戚宴下意識的想跟他說,可話在說出的前一秒忽然停住。
還有兩個小時他就十八歲了,在生日這麼開心的日子裡,不該把這些糟心的事跟他說。
要說的話臨到嘴邊拐了個彎,半開玩笑道:“沒事,想到我們小峙要變成個大人了,到時候跟哥哥不親了怎麼辦。”
他說着,揉了揉謝禮峙的頭發,把話題囫囵過去了,“待會兒他們要跳舞,你想跟他們一起跳麼?”
謝禮峙看出他心裡有事,但是戚宴不提,他也不想問,“我不會跳舞,我們走吧。”
吵鬧到這裡已經夠了,接下來的時間,他不需要熱鬧,他隻需要跟戚宴兩個人待在一起就好了。
晚上十一點半,跟衆人告别之後,兩人沿着海岸線一路往下走。
遠離了火光,大海的模樣在月光下看不清,戚宴拎着鞋子,留下的腳印很快被海浪沖刷不見。
“要去哪兒啊?”謝禮峙跟在他身旁,看着他搖搖晃晃的往前走。
他好像有點醉了,隐藏在深處的醉意被海風吹了出來,于是他變得幼稚,固執地踩着海浪走。
“去……”戚宴跳開沖上來的浪花,拉長了調子,故作神秘,“去一個很遠的地方。”
他晃了一下,差點站不穩往海裡倒去,被謝禮峙拉着手臂拉了回來。
他順勢跳過去,在謝禮峙身邊站穩,深吸了一口氣,繼續往前走,“你跟我來就是了,給你一個驚喜。”
風吹到身上發涼,謝禮峙沒再問,跟在他身邊。
不管去哪兒,隻要隻有他們兩個人就夠了。
住在海邊的人家還亮着燈,沿着長長的海岸線亮成了看不見盡頭的燈帶,樹葉嘩啦啦的被吹響。
夜空渺遠,戚宴走快了一步,望着懸在天上被星星簇擁着。
那顆被簇擁着的月亮,是謝禮峙?還是季準呢?
他擡起手,張開五指,月亮就在他的指間。
“在看什麼?”
“看月亮。”戚宴如實回答,“在想那顆月亮,會是你,還是季準?”
“是哥哥。”謝禮峙快速答道。
戚宴一愣,“那你呢?”
謝禮峙嘴唇的弧度深了深,走近握着戚宴的手,指向月亮旁最亮的那顆星星,“是金星。”
金星伴月,此星永伴月。
謝禮峙的意思很明顯了,他想永遠陪伴在戚宴身邊,就像那顆伴月的金星一樣。
戚宴似乎是被他這句話燙到,猛地縮回手,躲開他赤忱的眼神,繼續往前走,聲音卻艱澀了許多,“你是有自己的人生的,金星白天也會看不見不是嗎,所以不會一直陪在月亮旁邊的……不會的。”
他語無倫次,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講什麼了。
他腦子裡像是有一團毛線,本來很有秩序的慢慢卷着,但是随着謝禮峙的慢慢長大開始越發淩亂,直到現在全部打結成一團。
“哥哥……”
謝禮峙開口想要反駁他,戚宴的想法就是謬論,就算白天看不見星星,可是也不能否認在人們看不見的地方,金星也是一直在月亮旁邊的,不會發生改變。
可戚宴用更高的聲音打斷了他的話——
“小峙!”戚宴回頭,謝禮峙看不清他的神情。
他定定地看着他,半晌,柔下聲音,給謝禮峙的感情畫上了絕筆,“我會跟季準在一起。”
“……”謝禮峙攥緊了拳頭,“為什麼?”
“沒有為什麼?”戚宴不敢看他的眼睛,說出的每一個字都像鋒利的刀刃刮過他的喉嚨,“我必須跟他在一起,我希望……你能接受他,不要總是對他那麼大的敵意,算是……看在我的面子上。”
“哥哥。”
趁着他說出更多話之前,戚宴先開口,“好了,不說這些話,我知道我們因為這件事吵了很多架,你就當是哥哥喝醉了講的胡話,不要不開心好麼?”
他扯出一個笑容。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居然害怕看見謝禮峙受傷的表情,他怕謝禮峙用那種眼神看着他,那麼久不敢跟他畫的界限,說的事,今天趁着酒勁好不容易說出來之後,他居然沒感到輕松,而是後知後覺的後悔。
“哥哥。”謝禮峙并沒有遂他的願,苦澀的笑映在戚宴鉛灰色的眸子裡,“你喜歡他麼?”
“我……”
應該說喜歡的,應該說喜歡的!一句喜歡而已,有什麼很難承認的,隻要說出來斷了他的念頭就好了!
他心裡明明是那麼想的,可那兩個字怎麼都說不出口。
“别問了小峙。”半晌,他自我厭棄般地垂下頭,轉身繼續走,“别問了……求你了……”
求你了,别再逼問我。
謝禮峙不講話,在原地站了一會兒,擡步跟上了戚宴。
兩人保持着不近不遠的距離,不再有海浪沖上沙灘,謝禮峙低着頭,一言不發地踩着戚宴的腳印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