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裡的煙火要比近郊絢爛得多,布滿了整個夜空的煙花将城市的璀璨都襯得暗淡。
秦伯霁姿态松散,袖子挽到小臂上,西服外套被随意的丢在一邊的沙發上,一看就是剛從一場宴會上下來。
他身上帶着淡淡的酒味,薄唇輕抿着,帶着似有若無的弧度,給人一種很好說話的錯覺。
可站在足以俯瞰整個城市的高樓上,秦伯霁眼裡卻帶着輕蔑不屑,仿佛腳下踩着的,不過是一群肮髒,無足輕重的蝼蟻罷了。
一個移動屏幕放在他身邊,屏幕裡一片死寂的冷白,一個年輕的男人躺在病床上,身上插滿了各種儀器的管子,像美麗的木偶,纏滿了傀線,隻等操縱者牽動絲線。
他的睡顔恬靜,連秦伯霁都長出了白發,可歲月沒在他臉上留下任何痕迹。
連接在他身上的儀器像精密的蜘蛛網,他像隻沉睡的蝴蝶靜靜躺在蛛網中央,可一條平直的直線貫穿心電監測儀,無時無刻不在提醒着,床上躺着的這個人,已經失去了生命體征,完全就是一具冰冷的屍體。
秦伯霁的目光從窗外絢爛的煙花移到屏幕上,目光觸及那個男人時忽然柔和下來,隔着屏幕輕觸着那人臉龐。
“你再等等。”秦伯霁輕聲道,那聲音平靜得詭異,說出的話帶着難以壓抑的瘋魔。
“等我把他帶回去,你就能醒來了。”
他失心瘋般的對着那具屍體自言自語,而門外的研究人員對他這副模樣恍若未見,隻是在經過時擡頭看了一眼,随後又淡淡地收回目光,繼續幹自己的事情去了。
不知過了多久,窗外的熱鬧偃旗息鼓,城市重歸平靜。
秦伯霁輕聲細語對他說了很多話,等孤寂重新把他籠罩時,他莞爾,戀戀不舍隔着屏幕再次撫摸那人年輕俊朗的臉龐。
“好了,今天聽我說了那麼多,你也累了吧。”秦伯霁說,“不打擾你休息了。”
“新的一年又開始了,新年快樂。”
“晚安,宵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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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批種下去的草莓長勢喜人,很快就開花結出了果。
戚宴新奇地蹲在花盆邊,看花盆邊挂着的幾個還沒自己小拇指大的綠色小果實,忽然覺得很有成就感。
等謝禮峙回來之後讓他也來看看。戚宴提着澆水壺一邊澆水一邊想,這樣今天冬天他們應該能吃上自己種的草莓了。
澆完花從花房裡出來,一陣冷風冷不防的吹過來,讓他打了個寒顫。
戚宴攏了攏大衣,圍牆外的貓撕扯着嗓子發出尖利的叫聲,他關上花房的門,忽然心裡彌漫起一陣不安焦躁。
謝禮峙去了公司,陳姐出去買菜了,裡裡外外就隻有他一個人還有一隻睡懶覺的肥貓,這種感覺實在算不上好。
戚宴呼了口冷氣,仰頭望着灰蒙蒙的天。
這兩天沒睡好麼?
他沒放在心上,兩隻手上戴着厚厚的小熊手套,搓了搓自己的臉,加快腳步進了屋裡。
别墅裡暖烘烘的,謝福敞着肚皮躺在地毯上睡得不知西東。
在外頭呆的久了,他一口水沒喝,徑直走到廚房一口氣灌了大半杯涼開水這才活過來。
他放下被子,舒暢的長歎了口氣,環視了眼空落落的房子,故作深沉的盯着挂燈搖了搖頭,“孤家寡人,真是……”
還沒等他感受感歎完,貼在内側口袋的手機忽然震動起來。
從拿到手機之後,隻要謝禮峙不在家的時候,他都會把手機貼身放着,方便聯系彭潛。
知道他号碼的隻有彭潛一個人,他連來電顯示也沒看,邊往客廳走邊接電話。
“怎麼了?”
對面的人似乎也沒想到他能接電話,愣了好一會兒後才反應過來,驚喜的叫聲幾乎要穿透戚宴的耳膜,“你還真能接啊!”
“接不了多久,他等會兒就回來了,有什麼事?”
戚宴一問,彭潛這才想起自己打戚宴電話的目的,語氣掩飾不住的着急,“鳴時B輪融資出問題了,你别管謝禮峙了,趕緊回來吧!公司上下都要忙瘋了!”
“什麼?”戚宴蹙起眉頭,“上次不是說一切進展順利麼?哪裡出問題了?”
電話那頭頓了頓,仿佛難以啟齒,好半晌才猶猶豫豫的憋出兩句話來,“……好像跟謝氏有關,謝氏好像想收購鳴時,給我們下了個套,哎呀總之一兩句話解釋不清楚,我現在去接你。”
彭潛很少有這麼着急的時候,當初創辦鳴時的時候,雖然他一時起意的原因占多,但是這幾年他們三個人一手将鳴時做成現在這個樣子,彭潛也漸漸認真的投入了感情。
眼見高樓起,現在自己親手搭起的高樓快塌了,他急得跟油鍋上的螞蟻似的。
戚宴沉默了幾秒,幾乎是下意識的就反應過來,謝氏想收購鳴時這件事跟他脫不開關系。
現在的鳴時壓根不成氣候,收購鳴時,對謝氏來說根本沒有好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