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昏暗,戚宴跟着謝禮峙不知不覺走到了小樹林裡,隻有兩條小徑分别通向兩邊。
戚宴手足無措的站在原地,懊惱自己走神跟丢了謝禮峙。
兩條小路盡頭都被黑暗吞噬,戚宴有些發怵,猶豫該不該再繼續跟,他抓着衣角兩邊都看了看,咬牙選擇了一條。
小徑裡一個人也沒有,在不熟悉的環境裡戚宴不敢走快,焦急地四處看,希望能看見謝禮峙的身影,證明自己沒有選錯。
事實卻不如他希望的那麼樂觀,越往裡走環境越安靜,寂靜得滲人。
還是跟丢了,真沒用,在眼皮子底下都能跟丢。
戚宴沮喪的想,停下腳步,失落地塌下了肩膀,垂頭喪氣轉身想往回走。
不曾想剛轉身,腳步還沒邁出去,樹林裡忽然竄出個人,戚宴還沒反應過來,就被人掐着雙臂按在了樹上。
林間稀稀落落停留的灰雀被驚得撲啦啦飛起,樹葉落了戚宴一身。
眼前昏暗模糊,戚宴沒看清眼前是誰,自保意識讓他下意識掙紮,而熟悉的香味鑽進鼻尖,他一下靜了下來。
那人見他卸了力,也松了鉗制他的力道,但是仍舊沒有放開他,像是怕人再次逃脫似的。
戚宴沒說話,那個人也沒急着說話,幽深的樹林裡又陷入了死寂。
他不知道是什麼時候被發現的,但此刻他無顔面對眼前的人,隻能低下頭。
謝禮峙把人壓在樹上,天色已經完全昏暗下來,景色和人落在眼底都帶着噪點。
他垂着頭,深吸了口氣,可開口時的沙啞還是透露出了他的不冷靜,“不是說讓我離開,不想見到我麼?”
戚宴心跳漏了一拍,指甲嵌進手心,尖銳的刺痛讓他有力氣面前謝禮峙,提醒他他現在是活生生的,可以被謝禮峙看見的人。
“對……對不起,我現在就走。”
說着他又想轉身走,鋪天蓋地地難堪讓他無法再看謝禮峙。
這算怎麼回事?謝禮峙肯定也覺得自己很奇怪吧,把他趕走之後,又不要臉的找過來。
他想走,可是掙脫不開謝禮峙的手。
無形的壓力和難堪讓他喘不過氣來,頭越埋越低,思緒亂飛。
現在是……想看他的難堪麼?
謝禮峙靠近了點,熟悉的味道讓戚宴放輕了呼吸。
謝禮峙身上有一股淡淡的香味,戚宴說不出來那是什麼味道,以往聞到這股香味他總會覺得很安心,但現在這味道萦繞鼻尖,他卻像被人扼住了喉嚨。
他将人禁锢在身體和樹中間,無視了戚宴發白的臉,連質問的聲音都一如既往的溫柔,“不想見到我,你又為什麼出現在這裡?”
“戚宴,你需要給我個理由。”
“我……我……”戚宴嗫嚅着,好半天找不到個理由為自己解釋。
這件事本就是不正常的,沒有任何借口能解釋他衣着單薄,出現在這個人生地不熟的城市,出現在這裡,唯一的理由隻有謝禮峙。
戚宴不說話了,垂着頭,選擇了用沉默應對。
謝禮峙看出了他的逃避,歎息輕得像風,輕柔地吹拂着戚宴的臉頰和思緒。
戚宴縮了縮肩膀,盯着小徑上的碎石,一言不發。
下一刻,帶着體溫的外套蓋在了自己身上。
戚宴一愣,緊接着感覺肩膀一重。
謝禮峙疲憊地把頭抵在了他的肩膀上,聲音很悶,“你不想見我,可在羊城,我們遲早會見面,你見到我不開心,我就回學校,如果你覺得不見到我你會更開心,那我願意這樣,我心甘情願,隻要你能快樂。”
“可你現在又找到這裡來,什麼也沒帶,連厚衣服都沒穿,我知道你覺得我應該怨你,可是看見你的時候我隻是在擔心,這座城市那麼大,你會不會走丢,會不會害怕,天氣那麼冷,會不會凍着,找不到我又不敢聯系我怎麼辦?我該怎麼辦呢?我該拿你怎麼辦呢?”
“戚宴,你給我一句話,死也讓我死明白行麼?”
他的這些話像要把心剖出來給戚宴看,字字句句出自肺腑。
戚宴心裡疼,指尖發着顫,眼淚再一次控制不住往下落,卻不敢哭的太大聲。
“我……我想見你。”
謝禮峙擡起頭,戚宴卻還是垂着腦袋不敢直視他。
他摸了摸戚宴的臉,戚宴的那四個字已經足夠讓他有個答案。
“看着我。”
戚宴擡頭,撞進他溫柔又無奈的眼神裡。
黑暗似乎能放大人的勇氣,籠罩一切的濃重墨色裡,戚宴隻能看見他明亮的一雙眼。
“我想見你。”他聲音大了些,卻也比剛才更加堅定,“我沒想着……怎麼樣,也沒想打擾你,我隻是想偷偷再看你一眼,我馬上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