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法總比問題多,你們不用擔心我,我這麼多年不也是過來了嗎?”
時止猛地扭頭,映入眼簾的是秦難安那一張笑得溫和的臉,眼眸彎彎,眼底藏着她無法得知的陌生情緒。
“可是……”
莉莉還想再說什麼,卻被秦難安打斷了:
“好啦,與其擔心好幾天之後的事情,不如來解決一下近在眼前的事情——你好啊,你是叫……時止是嗎?”
當那個名字從她嘴裡吐出來的時候,時止全身上下都在止不住的顫栗,不是恐懼,也不是厭惡,是興奮,她的直覺在興奮,她的心髒在興奮,她的所有……都在止不住的興奮。
她努力克制住自己嘴角不受控制的歡欣雀躍,伸出手。
“你好,秦難安,我是時止。”
她說道,那隻纖細的、骨節分明的漂亮手掌停留在了半空中,想要與她握手。
秦難安的笑僵在了嘴角。
完了,這下給她搞不會了。
短暫的零點零零零一秒的時間中,她低頭看了一下那隻手。
不是,這女的有病嗎?
秦難安自問,還是一個有清晰認知的正常人的,她當然知道自己剛剛表現出來的那副樣子有問題,幾乎都是在告訴普通玩家:這是個怪人,别靠近她了,偏偏這女的還要跟她極其“友好”的握手?到底是她有問題還是這個長了張漂亮臉蛋的女人有問題。
秦難安不擅長處理私密性問題,非常不擅長。
她臉上罕見地流出了半點不安,垂在身旁的手細不可察地摩擦了一下衣服,然後輕輕擡起來,搭在了那個女人柔軟而又溫熱的手掌中。
秦難安感覺到自己的手掌被捏了一下,然後對方很快便放開了,她不知道費了多大了力氣才控制住自己沒露出不那麼友善的表情。
那隻被對方觸碰過的手掌垂在身邊,帶着一種異樣的感覺,盤桓在手掌上,就好像手掌不再屬于她了一樣。她甩了甩手,仿佛這樣能将那種感覺甩出大腦之中。
而另一邊,時止的心情其實也不是那麼美妙。
說是天賦也好,錯覺也罷,從小到大,她一直有識人的能力。無論是什麼樣的人,隻需要略微接觸,她就能隐隐約約地知道對方對自己“有什麼用處”,又或是……能對她造成什麼傷害。
這份能力曾經在她父母出事的時候幫了她許多,而現在,這份能力似乎又想要幫她度過新的難關了。
心髒的跳動不容置喙地告訴她一個事實:面前的這個人,将會對她有所幫助。
她深吸一口氣,暫時将奇怪的躁動壓下心底,重新将視線轉回了對面稚嫩的少女,問道:
“我們倆是同一個高中的對嗎?我之前好像見過你……”
秦難安還沒來得及回答,一旁的莉莉就搶先回答了:
“那所被炸了的高中?”
時止額頭青筋暴突,艱難點頭:
“對的……被炸掉了……六道高中,對嗎?”
她看向秦難安,意有所指,對方敷衍地點點頭,不知道為什麼心不在焉,手掌背到身後,發着呆。
“我是莉莉,她是咕姆。”
藍色的觸手又一次從鼓囊囊的肉塊中伸了出來,指了指它的主人,又指了指正在将剛剛打架時打到脫落的觸足拽去的甲蟲。
“你們倆的名字都好複雜呢,你兩個字我還能稍微念一念,安安的名字真的好難。”
蟲子的聲音像是水泡從五千米深的泥潭中冒出來一般,咕嘟咕嘟的,時止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能聽得懂。
“不過你們兩個長得都很漂亮呢。”
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時止好像聽見了咽口水的聲音。
“哎呀,都到這個點了,我都餓了,食堂就快開門了吧,走走走,一起去吃飯吧?雖然我們這邊食堂不太好吃,但勝在量大又免費!”
肉浪翻滾着,一條細細的縫隙露了出來,無數的觸手在其中攪動着,隻是看了一眼,時止就覺得胃部沒有了想要進食的欲望。
“我想吃人肉……”
“想着吧你!再不把你那爪子收拾好我們就不等你了!”
說着,莉莉伸出觸手,纏上時止和秦難安的手腕。
“咱們走吧,自從那兩個死掉之後,一直都是我和咕姆一起吃,我好久沒和别人一起吃了,超級期待的!”
果然,不是錯覺,時止又聽見了吞咽口水的聲音,在黑洞中黏黏糊糊地響着,透過觸手,震動到她的身上,就好像她已經進入了蟲子的胃囊,正在被分解消化一樣。
不知道為什麼,時止下意識地看了眼秦難安,她在尋找一切理由,想要證明秦難安就像直覺所暗示的那樣,是可靠的人。
她看見那人眼睫低垂着,乖乖被黏稠的觸手牽着,另一隻手握成拳狀,就像在忍受着什麼不得了的折磨一樣,然後那人的視線突兀地繞過了巨大的蟲子,在她身上停留了兩秒。
時止從那一眼中看到了不爽,但不像是針對或者是惡意,反倒更像是……惱羞成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