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憶不知道他什麼時候出現的，急忙開口：“我——”

阮淩卻不給他說話的機會，一拳砸過來。

孟憶唯一的武器踩在腳下，不得不和他肉搏。

他忽然後悔當時沒跟着張可體驗格鬥模式。

正常情況下，他和阮淩的戰鬥力差不多，誰也不能完全壓過誰。

現在，孟憶分神禦劍，阮淩時不時頓一下，兩人各帶劣勢，依舊打得有來有回。

阮淩下手很重，甚至比他們在“友愛學校”裡玩妖人殺時更重，孟憶隻得慶幸此時阮淩手上沒拿那種身份卡。

忽然，阮淩動作一頓，比他前幾次停頓的間隔都要長。

孟憶沒收住手，一拳打到阮淩肩上。

阮淩悶哼一聲，踉跄地退了幾步，坐到那個少年身上。

少年發出微弱的氣聲，嗆出一口血，灑在阮淩身上，浸濕他大半個肩膀。

孟憶不知道要不要去扶他。

阮淩平複片刻，起身道：“看也看了，打也打了，滾吧。”

他臉上沒有絲毫笑容，脖子和下颌上沾了血，平添幾分妖冶。

孟憶沉聲道：“這是什麼？”

阮淩偏頭想走，孟憶一把抓住他的手腕，逼視道：“你不說，我不會走。”

阮淩盯着他看了一會兒，冷笑一聲：“你不是猜到了嗎？”

“猜過，沒猜到。”孟憶糾正他。

“這裡是我的記憶。形象一點說，你掉進了我的腦子。”阮淩言簡意赅道，“好了，你知道了，可以走了吧？”

孟憶眉頭緊鎖：“你的記憶，你的腦子，怎麼會……不對，阮淩，你在幹什麼？”

阮淩試着甩開他，卻沒成功。他深吸一口氣，繼續說：“在準備新副本。如果那時候你休假結束，我會邀請你。”

“你準備新副本的方式是剖開自己的腦子？”孟憶悚然道。

他想起那個來自藥仙谷的同學說的話，阮淩平時用精神力的地方多，用法也豪邁……

“停手吧。”孟憶誠懇道，“隻是準備階段，就已經出現這種意外，你真的進副本會怎麼樣？你會瘋的！”

“哈，我以為你喜歡這個結局呢。”阮淩直視他，“官方人士，工号000，孟憶，你是誰啊？”

孟憶意識到，在某件事上，不僅是他沒有完全信任阮淩，阮淩也沒有完全信任他。

他蒼白道：“我沒有這個意思。隻是，你最好休息一陣，或者不要在觀光副本裡投入這麼多。”

阮淩搖搖頭：“沒有多少時間了，我來不及。”

孟憶：“有時間的。”

“哪有時間？”阮淩扯了扯嘴角，“《穿梭遊戲》發售于3086年，才14年就火到什麼程度了，他們做第二部隻會更有針對性。”

孟憶沒說話，阮淩又笑：“也是，你肯定知道，000嘛。知道，但什麼都沒有做，哈。”

他最後看了一眼那個痛苦的少年，轉身要走。

孟憶突然出聲：“3088年1月12日，大型冬日副本爆出安全醜聞，有189名玩家在冬日副本後出現程度不一的腦損傷現象，原因不明。在此之後，穿梭遊戲官方加強安全保護，同時要求玩家更高程度開放大腦權限。”

阮淩一愣。

孟憶繼續說：“3090年8月13日，穿梭遊戲進行版本更新，将遊戲同意年齡下調至8歲。3090年12月19日的最新版本中，推出兒童多人副本，并向有關部門申請進一步降低遊戲年齡。此後近十年，穿梭遊戲市場份額不斷擴大，同時不再公布事故率與後續解決方案——在公司内部也不公布。根據我的統計，應該在2%左右。根據帝國規定，這個事故率已經夠老闆終身流放了。”

“你……”阮淩驚訝道。

“阮淩，我不是什麼都沒做。”孟憶直視他。

在一片血色裡，他的目光亮得驚人。

阮淩看到，孟憶身上的反叛氣息變得立體、鮮活。

令人怦然心動。

他幹巴巴地說：“我以為，你……”

“你以為我是000，不會做那些事，是不是？”孟憶偏頭笑道，“是啊，我也以為我不會做。”

阮淩也笑起來，笑容越來越大。

他笑着說：“沒想到，我有盟友。”

“同謀吧。”孟憶瞥他一眼，“我也沒想到會是你。”

他還記得，阮淩“成名”是因為喜歡在副本裡談戀愛。

兩人一時沉默。

之前他們彼此信任、又彼此防備。此時驟然說出各自心裡的秘密，感到一陣尴尬。

孟憶輕咳一聲，打破沉默：“你讀過我的觀光副本，應該清楚我的理由。那你呢？”

阮淩“啧”了一聲：“你都在我腦子裡了，還有什麼不知道？”

“沒看到啊，你叫我别看。”孟憶坦然道。

“那我也沒看到你的，下次給我看。”阮淩歎了一口氣，向他伸出手，“不是什麼好東西，你一定要看的話，也行。”

孟憶偏頭，把手搭在阮淩掌心：“看這個還需要牽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