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憶摸了摸收回腕上的劍,問:“你讓我進這個觀光副本,是想要我做什麼?”
“原本隻是想非常安全地随便聊聊。”阮淩笑了笑,“現在……你和我一起去炸公司吧。應該挺适合你的,你可是員工。”
“聽起來不錯。”孟憶挑眉,“你合并兩個副本,你自己卻沒有劍修身份,隻讓我繼續當劍修、學開機甲……其實我真的在鍛煉,是嗎?”
“對啊,就像張可的趣味健身遊戲。”阮淩垂眼道,“這才是穿梭遊戲該有的樣子。”
孟憶愣了一瞬,然後微微點頭。
和張可、魏雨凡在遊戲集市的記憶慢慢複蘇,與此同時,孟憶也想起自己小時候。
他們一家三口都是土生土長的首都星人,家庭條件不錯。
他母親和大多數首都星人一樣,按部就班地學習、工作,成為一名星際經濟調查記者。
而他父親則不一樣。在熱衷生物科技和資金流動的首都星裡,算是一個異類。
别人忙着搞研究、搞錢、談戀愛,他忙着打遊戲。
要不是孟憶的母親工作忙,沒空管這個丈夫,恐怕他們早就離婚了。
孟憶不記得自己有沒有表現出對遊戲的喜好,不過有沒有都不重要,反正父親會帶他一起玩。
那時候還沒有穿梭遊戲,所有遊戲的最低同意年齡是十六歲。他父親偷偷改裝遊戲,讓他能跟着一起玩。
每次改裝時,父親都會有意下調大腦接入程度。
父親說,總有一天,我要開發一款能讓全人類一起玩的遊戲,能讓會讓人類珍惜自己的身體、變成更好的人類的遊戲。
當時,孟憶太過年幼,不知道這句話的含義,隻是懵懵懂懂地記住這句話。
後來,他的母親深入調查一款異常火爆的遊戲,曝光了遊戲的内幕:不合規的數據采集手段,讓他們非法獲得大量兒童大腦數據,同時給不知道多少孩子造成傷害。
孟憶、以及很多埋怨這一規定的人這才明白,遊戲最低同意年齡為什麼會那麼高。
隻是,調查曝光沒多久,他的母親意外喪生,而人們似乎也慢慢忘了這件事。
總有人說着一些冠冕堂皇、大義凜然的口号,做着汲汲營營的事。
他在心裡默默發誓,他不要做這種事,如果可以的話,他要讓更多人記住那些過去。
然而,當他父親成了“穿梭遊戲”的初代開發者後,一切都不由他控制了。
最開始,遊戲很好。事情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不對的呢?
樹大招風,初代穿梭遊戲吸引了大批投資者。他們每個人都在說會給遊戲一個更好的未來,會完成父親制作遊戲的心願。
父親擔心孟憶的未來,選了那家許諾能負責孟憶畢業後工作的公司。
他就此成為工号000的員工。
孟憶以為這是好事,順手帶上張可和魏雨凡,他們分别成為001和002。
等他們意識到事情不對時,已經來不及了。他們都被打上“官方”的烙印,成為幫兇之一。
尤其是孟憶。遊戲再怎麼改頭換面,他也沒能擺脫“開發者的兒子”的頭銜。
但他不願意接受現在的穿梭遊戲。
那不是父親的遊戲。
父親想要的遊戲有了,玩家卻并沒有更加珍惜自己。
大批人整日沉迷其中,把自己的靈魂上傳,直到傷害到自己。
他不想這樣,即使他早早定好要在這裡工作,度過自己完成學業後的下半生。
“最後一個,成熟實驗體練習室。”阮淩帶着孟憶過去,裡面的他看起來長大了許多,看起來已經是成年人的樣子。
那時候的阮淩,比現在更瘦,整個人像一張薄薄的紙片。
在阮淩的生活裡,穿梭遊戲的确很重要。孟憶看見他反複進遊戲,然後把遊戲裡學到的東西記下來。
他記的不是一些知識,而是一些被稱為“常識”的東西。
比如,被人幫助要說“謝謝”,别人說“下次有空一起玩”不一定要當真,第一次見面握手比擁抱更合适……
孟憶看着皺着眉思考的“紙片”阮淩,忽然有一種想抱抱他的沖動。
在“友愛學校”裡,阮淩說高中沒有朋友。阮淩頻繁地在遊戲裡“談戀愛”……是為了“學習”吧。
孟憶想起第一次在副本裡見到阮淩時,他非人一般的眼睛。
那是往事留在他身上的刻痕。
“十五歲,還是十六歲?反正差不多上高中的年紀,我跑過一次。”阮淩淡淡道,“怕被發現,去上的反科技協會資助的高中。成年的時候想去上大學,考試的時候還是被發現了,又回到這裡。”
他看了孟憶一眼,補充道:“其實這幾個地方,實際環境不是這樣的。前面我不清楚,最後這個,是我的星球——一整個星球都是練習室。不過,我改造過了,現在就單純是我的星球,沒有登記信息的黑戶星球而已。”
孟憶終于明白,阮淩為什麼說有一個星球不是好事。
這哪裡是他的星球,分明是他的監獄。
孟憶偏頭道:“抱歉。”
“你道什麼歉?”阮淩奇怪道,“又不是你幹的。”
孟憶:“感覺和你一比,我成長得很輕松。”
“那很好啊。”阮淩笑起來,“我不希望有更多人像我一樣。”
孟憶握了握他的手,主動放出一些精神力。
感謝阮淩在副本中的“機甲特訓”,他原本隻能在有特殊世界觀設定的副本裡做到。
阮淩舒适地眯了眯眼:“你進步得好快啊。”
“還可以吧。”孟憶認真地說,“你的下一個副本記得邀請我。”
阮淩:“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