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這個世界上,姬子都最讨厭什麼事情,那必須是說話不算話了。
他是那種不通人情世故的人。
會在别人笑着說下次請你的時候傻傻的信以為真,會在别人說你對公司有什麼意見放心說的時候直接提。
他是個不适合生活在現在這個社會上的人。
所以理所當然的,他後來也确實離開了社會,龜縮到了自己習慣的小天地裡。
起碼在這裡,他可以是姬子都。
而既然他已經答應了要陪粉絲過生日,那他就一定會做到。
“沒問題!不就是個副本嗎?絕對無傷通關哈!”
姬子都深呼了一口氣,最後回頭瞪了傅遇青一眼,拿着手裡的綠線團,向着牛河店走去。
他身上的衣服還是濕哒哒滴,裹緊了冷,不裹緊也冷。姬子都隻能生無可戀的依靠着一身正氣來驅散周圍的陰寒。
說真的,連這一點都完全模拟出來是不是有點沒必要?
遊戲大可不必100%還原現實哈。
姬子都将這個意見記在了心裡的小本本上,準備晚點報給官方。
他大跨步來推開店門,剛一進來,就聽見了老闆那粗狂的罵聲在狹小的店面裡回蕩。
“隻有牛河!隻有幹炒!眼瞎啊不看店名就進來!”
那聲音如雷鳴般震耳,震得姬子都停在了門口。
不過那叫罵并不是沖着他來的,而是沖着早他幾分鐘先到的另一位客人,一位看上去也就是二十幾歲的女孩,穿着一身淡黃色連衣裙,身邊還放着個拉杆箱。
裝扮的有點像是遊客,也有點像是要到校報道的大學生。
她顯然也被老闆的語氣吓到了,結結巴巴的率先道歉道:“對...對不起...那就來一份幹炒牛河。”
老闆上下打量了她兩下,才哼了一聲回到了竈台邊,他粗壯的胳膊重新抄起鍋鏟,點火,動作間胳膊上的二頭肌一鼓一鼓的。
姬子都感覺有點不舒服,不過還是進去找了個靠角落的位置坐下了,他環視了一周店内的裝飾,破舊的牆壁上挂着不少老照片,裡面的人物全是同樣的兩個人,一大一小兩個男人。
其中一個是老闆,另一位姬子都猜測可能是老闆的兒子,他倆長得挺像的。
那女孩也落了座,隻是看上去情緒十分低落。
姬子都原本計劃的是進來點份飯,然後借此詢問老闆知不知道那張小卡片店面所在的位置。
對方是男人,他也是,問起來其實還不算尴尬。
但是現在店裡有個女孩子在那就不能同日而語了。
照着老闆那種大嗓門,指不定再說點什麼出來呢,到時候肯定會讓女孩子很尴尬。
所以他準備再等等。
“老闆,我也來份幹炒牛河。”
姬子都大着嗓門喊了一聲,老闆頭也沒回的應了。
“好。”
女孩似乎悄悄看了他一眼,但在他看回去時,卻隻能看見一個腦殼頂。
是個很害羞的人,讓姬子都想到了他自己。
過去剛上大學時候的他也是這樣的,後來嘛...就漸漸麻了。
俗話說的好,當生活把你推倒時,你最好學會倒頭就睡。
這樣它就會覺得沒意思走開了。
千萬不能給予施暴者任何它想要的正反饋,包括但不限于眼淚、躲閃和哀求,這些隻會讓渣渣們更興奮。
姬子都颠着自己手裡的綠線團玩了會兒,沒幾分鐘就等到了他點的牛河。
啪啪兩聲,老闆分别往他和另一位客人的桌上扔了兩個盤子,服務态度之惡劣簡直排得上世界第一。
而且盤子裡面裝着的幹炒牛河也一看就很分量不足,結合這明顯隻能出自同一鍋的時間來判斷的話。想必這兩份其實應該隻能算一份的。
老闆大概是懶得再重新給他炒,竟然把原本單屬于女孩的那份分出了一份給他。
姬子都下意識的看了眼女孩的那盤,結果發現分量竟然比他這份還要少,原來他眼前這盤竟然還算是占了大頭的?
這麼黑的嗎?
姬子都瞅了瞅老闆那張比資本家還黑的臉,表情扭曲。
“怎麼?瞅啥瞅?”
“沒...”
姬子都收回視線,總感覺跟這種人,啊,不對,跟這種npc吵架太沒意思了,可他又實在是心裡不舒服。
姬子都想了想,端起自己那盤走到女孩桌前。
“你好,不好意思打擾了,我最近胃不舒服,吃不了太多東西,不知道能不能和你換一下?”
“啊?”女孩有點驚慌的望向他,在聽清他說了什麼後表情呆住,像是一時沒能反應過來要做什麼回應才好。
“我還沒動過筷子,如果你不介意,能幫忙換一下的話那就再好不過了,不能浪費糧食啊是不是?”
女孩那盤總共還沒拳頭大,就算吃的再少的女生,大概也會有點不夠。
姬子都俏皮的笑笑,态度很是友好。
而這份真誠大概也打消了女孩的防備心。
“不介意不介意。”她有點驚慌的接過姬子都的那份,然後又手忙腳亂地把自己那份遞給姬子都,最後還小聲道了謝,“謝謝...”
“你是要去大學報道嗎?”姬子都随口問着。
“啊,嗯對...”
“怎麼家人沒送送你?”
“本來我姐姐說送的...她後來...有點事。”女孩扭開臉,像是不太想談論這個話題。
姬子都笑笑沒再問,轉身往回走。
“切,一頓飯就喜歡上了,真便宜。”老闆在一邊陰陽怪氣的說,他炒完菜後就一直靠在竈台邊抽着煙,把店裡兩位客人的互動全看在了眼裡。
他狠狠地吸了一口煙,視線油膩的盯着女孩看,隻淺淺分給了姬子都一瞬。
而也就是這一瞬,讓他看見了姬子都兜裡掉出了什麼。
一張粉色的卡片。
老闆眯眼細看,下一秒雙眼霎時一亮,幾步竄了上去,猛地扣住那東西,滿臉喜色地拿了起來。
“我就說嘛...”他哈哈大笑兩聲,來到女孩桌前,将手裡的東西幾乎要怼到女孩臉上。
姬子都不明所以的坐回原位,看見老闆奇怪的舉動,還沒明白是怎麼回事。
然後他看到老闆手裡似乎捏着什麼很薄的東西。
再對上對方投注過來的惡意滿滿的目光,他頓感不妙。
糟了,是那張小卡片!
姬子都一模大腿,确實空了。
都怪他現在這條褲子兜口太淺了,一個不注意就将傅遇青給他的那張目标人的相關卡片給掉了出去。
他迅速起身。
”你幹什麼?“女孩推開老闆的手,身體往後退。
“你個女娃子,還幫他說話,以為他能比我好多少是嗎?呵呵,不也和我一樣都是來嫖的,像你這樣的他沒準都上過幾百個了。”
老闆說着又把那卡片往女孩面前送了送。
在看清楚那張卡片上寫的是什麼的時候,女孩震驚的望向姬子都。
草了。
這簡直是對一個母胎單身狗最大的羞辱!
姬子都憤怒的沖到老闆面前,這時候也顧不上什麼體型差或者武力差距了,“還給我!”
“裝什麼啊,拿着甜甜的卡片還來這裡吃飯,你不是西屋的常客我把名字倒過來寫!”老闆舉高手臂,仗着身高優勢挑釁着說。
比姬子都反應更快的是那個女孩。
她趁着兩人争執的空擋,提着拉杆箱走出了店鋪,店門被她摔的發出一聲巨響,打斷了馬上就要打起來的兩人。
大概是唯一的觀衆不在了,又或者他本身就是因為女孩在所以才故意表現的這麼惡心。
在看見對方離開後,老闆索然無味的将卡片扔回了它臨時主人的懷抱,“别這麼開不起玩笑。”說完丢下客人進到了裡面的房間。
留在原地的姬子都隻感覺一口氣不上不下的。
他想揍老闆,但對方先撤了,他也想跟女孩解釋清楚,但女孩也走了。
他一言不發的走回自己那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