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有些弟子已經忍不住放聲大哭。

湯聶之和彭野雖然沒哭，但也是眼底一片通紅。

師尊！我知一定不是師姐！我一定會查出兇手，為您報仇。

彭野暗自下定決心。

她一瞬也不轉的看着棺椁一點點浸入湖中，直到消失不見，湖面再也不起一絲波瀾。

自此世間再無李懷遠，而她們也再無庇護。

溪雲初起日沉閣，山雨欲來風滿樓。

彭野大病了一場，她身體一向很好，本身又是修仙之人，這病來勢洶洶，她已經很多年沒有經曆生病的感覺了，她幾乎招架不住。

自從回去後就昏昏沉沉了，二師姐好像來過好幾次，給她灌了好些次藥，似乎三師姐和四師姐回來了。

彭野想發聲，可是無論如何也發不出聲。

半夢半醒之間，她看見了很多人，有幼時欺負她的馬勝、有和她一起乞讨的張九、有她十三歲時殺的第一個人。

彭野記得很清楚，那人是個散修，無門無派，無父無母。仗着自己對修煉有點天賦，魚肉一方百姓。

那也是彭野入門六年後第一次出宗，那個時候，明明她的修為比那人高上許多，但是仍然十分吃力，若不是她師從浮玉宗，修的又是上等法決，她恐怕連還手機會都沒有。

而師姐在她身旁靜立，沒有一絲要出手幫忙的意思，哪怕她幾次險象環生。

因此彭野心中有幾分委屈的，師姐怎麼這般無情，和平日完全不一樣。

“沉心靜氣！阿滿，你道心不定。”

褚星淮突然開口，彭野吓了一跳，腳下破綻更多，那散修抓住機會，出手刁鑽又歹毒，直取彭野面門。

彭野畢竟年幼，實戰經驗不足，瞬間，方寸大亂。

褚星淮手指微動，驚阙掠過彭野，直直抵于散修眉間，那散修頓時一動也不敢動。

驚阙不過剛剛認主沒多久，師姐就已經能這般熟練掌控了，彭野欣喜同時還有絲不為人知的酸楚。

“浩然正氣，不恃力而行，不待生而存，不随死而亡者矣。故在天為星辰，在地為河嶽，幽則為鬼神，而明則複為人。”

“彭野，你在猶豫什麼！”

褚星淮一改之前的坐上觀壁，忽然厲聲。

彭野渾身一震，緊了緊手中的劍，喉嚨有些幹澀。

她從未殺過人，哪怕當年她最讨厭的馬勝，她都沒有動過殺他的心思，想的也隻是打回去。

“這是你修仙問道的第一關，你會遇見大奸大惡之輩，也會遇見戚戚小人，你要怎麼做？”

褚星淮轉頭看着彭野，眉目冰霜如聚，神色冷漠，在彭野看來甚至有幾分無情。

那散修被驚阙抵着，倒也沒有了剛剛嚣張的氣焰。

笑罵:“兩位仙子，這世上像我這樣的人多了去了，你們又怎能殺的完，不如放了我，小人一定感激不……”

一陣寒光閃過，那修士話音未落，便發出痛苦的嚎叫聲。

嘴中發出嗚嗚的聲音，他睚眦欲裂，一時間沖昏了頭腦，執劍就向褚星淮砍去。

噗嗤！

是刀劍刺入皮肉的聲音。

幾乎是本能的，彭野比他更快，她的劍已經将散修刺穿。

“啊嗬嗬……！”

散修口不能言。

彭野這次看到，散修睚眦欲裂，大張着嘴巴，口中盡是鮮血，舌頭被齊根斬斷。

“此人名為衛牧甲，奸殺幼齡少女、殘害老弱婦孺、馴養噬人妖獸，無惡不作。我輩即為修道之人，當匡扶正義，絕不可留下此人，讓他禍害一方。”

彭野拿劍的手微微有點顫抖，她眼睜睜看着衛牧甲死不瞑目，到死都不肯閉上眼睛，一直瞪着她。

褚星淮歎了口氣:“抱歉！阿滿……”

褚星淮欲言又止，但是終究還是沒在說什麼。

這是必然要經曆的，她已經盡量延遲時間了。

彭野看着屍體半晌，慢慢抽出了插在屍體上的劍，施了清潔術，将劍上血迹抹去。

彭野上前一步，大膽又小心翼翼的勾了勾褚星淮的手。

輕輕道:“其實我都知道的，師姐不用抱歉。”

褚星淮有些愣怔，倒是沒想到彭野這麼快就能想明白。

“阿滿……”

“其實我很高興，師姐能夠這樣對我。”

彭野頗為燦爛的笑了，還露出了兩顆可愛的小虎牙。

褚星淮感覺自己内心有什麼東西好像要溢出來了，她擡起手，放在彭野頭上，溫柔的摩挲。

“嗯，知道了，走吧。”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