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先生,你也聽到了我還有事,恕我失陪。”
他說着便要從圍困下離開,可五月朝宮根本沒有給他這個選項。
這可是來之不易的美味,在五月朝宮的字典裡,斷然沒有将送到嘴邊的飯弄丢的道理。
因此在蘇格蘭想要挪動腳步時,與他身量持平的黑發青年忽然伸手攔在他胸前一拳遠的位置,而後輕咳一聲拉回他的注意。
視線交疊的瞬間,那對金色的眼眸眨了又眨,頓時看得蘇格蘭一陣目眩。
“隻要幫你完成任務,你就能安靜下來聽我說話了對麼?”
*
一前一後沖出門,他逃他追的兩人又回到了酒吧。
跟出去的長發青年神色淡然,嘴角卻彎出壓制不住的笑容,而稍落後小半步的兜帽男子則垂着腦袋,似乎不太高興。
可他卻用左手挽過青年的手臂,修剪整齊的指甲輕輕搭在上面,将對方衣袖上的布料揉出細微的褶皺。
甚至另一隻手也蜷進過長的袖子裡,稍稍伸過去,流連在黑發青年被衣物所遮蓋的腰線間,舉止是黏糊糊的親密。
此番情狀在混迹酒吧的老油條眼裡還有什麼不明白的?于是先前想和黑發青年搭讪的人都歇了心思,有幾個甚至打出響亮的咂舌,卻隻能遺憾退場。
感受到灼熱的視線終于消失,配對成功的幸運男嘉賓蘇格蘭在安下心的同時,不知為何心中突增酸意。
他知道那些窺視都是身邊這家夥惹上的。在看到對方第一眼時,蘇格蘭就知道這份足以稱為魔性的魅力會有多離譜了,畢竟他自己在一年前就曾經曆過。
切身體會。
可即便有了經驗,蘇格蘭也很難抵抗對方,是以他才會和這人一起,以這樣的姿态出現在酒吧裡。
黑麥威士忌已經閉麥很久了,應該是在斟酌這邊的情況。所以自己絕對不可以再出差錯,不然……
想到自己身上好不容易放松下來的監視,很可能因為身邊人的出現而再度變得嚴苛,蘇格蘭對黑發青年的印象值就開始唰唰往下掉,連帶着抵在對方腰間的槍都往前捅了一下。
“你應該還沒經曆過這種事吧。”
拐入包間區域,貓眼男人低聲耳語道。
他話裡的威脅之意明顯,也有借此逼退青年的意思。
對方看起來除了私生活很糜亂外,應該沒有和危險分子往來的經驗。
就算聽到任務時的表現不似普通人的惶恐和不安,但卻連該有的警惕都沒有,活脫脫一隻看什麼東西好玩就撲過來的貓。
但從對方死纏爛打的行為來看,也有可能是陰魂不散的男鬼。
可即便是鬼,也沒必要來蹚這一趟渾水。
冷靜下來的蘇格蘭為身邊人打上難纏的标簽,思索趁黑麥還沒聽到什麼不該聽的,趕緊找個方法将人給丢出去。
誰知青年的步子停了下來,尾音抻出幾分纏綿:
“這我倒确實沒經曆過,不過——”
“怎麼?”蘇格蘭警覺提問。
五月朝宮頓了頓,聲音裡滿是清澈的無辜:“不過你頂到我了。”
他稍側過腰,抵在腰間的槍便順着慣性向前壓去,咯在髋骨上。可随後執槍人立刻注意到了這點,将槍|口向後移了移,黑發青年這才長舒一口氣。
看起來怕死,但又沒那麼怕死。蘇格蘭腹诽。
說話間,他仰起頭看向門牌,發現他們停住的地方剛好是要進行交易的包間。若是想要讓這人脫身,此處就是最後的機會了。
想了想,蘇格蘭還是用手指戳了下青年手臂内側的軟肉,正欲找個兇惡的理由将人放走,不料對方卻先一步開口:
“說起來,你們要做的任務,不會是殺人吧。”
青年說着奪取生命的詞彙,态度卻很随意。為這份漫不經心擰緊眉頭,蘇格蘭反應過來後涼涼一笑,背後卻冷汗直冒:“現在後悔了?”
這人怎麼就提到了殺人?!他可是在努力想辦法把對方和任務撇清幹系!
可青年卻貌似鐵了心和蘇格蘭唱反調,眉目流轉間深情躍然而上,聲音都帶着似是重逢的喜悅:
“如果是為了你的話,我不會後悔的。”
蘇格蘭噎住,旋即深吸一口氣。
簡直不知死活!
罷了,他放棄了。
豬隊友根本帶不動,他決定事後引導黑麥把這人往自己的舊情人身上想,就說是被甩了卻窮追不舍的家夥,反正目前為止的對話就是這樣的感覺。
就算被組織纏上,也比被一槍崩了要強!
思維升華的兜帽青年索性一把推開包間的門,想要讓對方見識一下裡世界殘酷的一面,怎料推開的門後并沒有想象中單獨赴約的交易對象。
而是兩個黑洞洞的槍|口,以及端坐在正中央得意笑着的中年男人。
海色的瞳孔驟然緊縮。
蘇格蘭反應極快,在見到包廂裡不止一人時,他就将抵在黑發青年腰間的槍擡起,先一步對準了沙發上的男人。
然而除去身側的青年,這裡的四個人有三把槍,并且其中兩把都瞄在了蘇格蘭的頭上——
不過不要緊。
有些存在慣會後發制人。
在中年男子即将發号施令射殺交易對象的那一刻,一道黑影便輕盈躍入幾人的視野。
是五月朝宮避過漂亮欲望持有者的阻攔,一步跨進昏沉的包間。
他的視線掃過兩個執槍壯漢,瞳孔深處金芒乍起,晦暗中翻轉出一抹玫紅。随後像是被那雙眼制住,方才還将殺人如麻寫在臉上的壯漢就換上茫然的神色,手下一抖——
兩把槍頃刻脫手。
而掉落的槍則被骨節分明的手接住。五月朝宮在身後人大為震驚的注視下,反手将槍|口頂在同樣神情渙散的中年男子的腦門上,力道大得發出咔嗒的一聲響。
做完這一切,黑發青年回頭歪歪腦袋,嫣紅嘴唇勾起,遞上的笑容卻堪稱純良:
“既然是殺人——”
“那麼在此之前,還要做什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