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軍有何高見?”
忽然賓客之中有一道粗粝的嗓音發出疑問,裴玄朗手握着酒杯,沒有看這人一眼,頓了片刻,看向韓玟:
“高見一字也沒有,拙見倒是有些。”
他的眼神一一落在在場賓客身上,有的對上他的眼神,不由得虎軀一震,更有甚者直接從坐上跌下來,又顫顫巍巍地起身,老臉急速蹿紅,不敢看人。
裴玄朗繼續說:
“定王,此地的情況,您應當比我了解,理應及時上報朝廷,您雖是閑賦在此,但是撒手不管,不知陛下會怎生處理,此事趁早解決為妙。”
他臉上帶着淡淡的笑容,而他對面之人旁側有一人見縫插針。
“裴将軍這話委實可笑,我可記得不久之前,将軍可是派人前來索要了一批女子入軍營。”
這人是袁沖,生得人高馬大,續了一把虬髯胡須,人看上去尚可,實則是個假把式。
裴玄朗此前到定王府也曾見過此人,不過爾爾罷了,作為定王府的幕僚,多番依仗着定王的勢力為非作歹,其弟甚至犯下命案,當時他路過此地被一女子攔住去路,指控袁沖之弟袁林。
越級告狀自古有之,但是告到武官面前還不多見,裴玄朗直接将人送入官府,直到冤案平反再回京。
也是因此和袁沖起了梁子,泉州糧草懈怠,想必也有這人的手筆。
裴玄朗白了這人一眼。
“那些女子都已回到家中,我并未讓人動她們分毫,你們不妨去查查,看這些人到了何處。”
他的暗衛很少出現過差錯,那晚他親眼看着人離開,一定不會有事,這些女子現下已經安全了。
裴玄朗抖抖手臂,對面的人無不吓得半蹲着站立起來,若是旁人見此情景也就收手了,偏這袁沖是個不怕事的,持劍走到最中間的位置上,這時他的屬下上前來,似乎想要規勸一二,反被他疾言厲色以待。
“你,給哦,我下去查,那些人都是記錄在案的,馬上去!”
這人越說越激動口中喘着粗氣,大肚腩也抖了幾下。
他的下屬得了命令也不敢怠慢踉踉跄跄地退下。
一時間場上的氣憤有些為妙,好好的一個宴會,一直在談軍妓之事。
所有人都在竊竊私語,裴玄朗說道:
“王爺,我提議,不妨取締軍妓之制,泉州的民生傷不起了。”
此話一出,喧鬧聲更甚了,泉州美人天下之最,這情色交易最是賺錢,這軍妓也是如此,近年大小戰争不斷,朝廷反腐力度加大,這軍妓交易十分隐秘,一般不會有人覺察到。
韓玟眼睛微眯,眸色深沉,難不成這個裴玄朗知道了什麼不成?
他的拳頭不斷捏緊,呼吸也變得沉重起來
“我不同意!”
聲音來自韓玟右側,名叫韓生,是個紅臉短髯的胖子,兩隻眼睛小但有神,一瞪管叫三歲頑童一月睡不好覺。
“王爺……”
他起身朝着韓玟行禮,然後大跨出去,走到裴玄朗身前,拔劍相向。
“你這小子,說的什麼混賬話,軍妓自古有之,憑什麼廢棄,軍中男兒個個血氣方剛,在外打仗一打就一年半載,玩兩個女人怎麼了?你不玩兒還讓别人不玩!”
青樓自古有之,将士們整日上戰場殺敵,那些女子就會躺床上收錢,他們不過動幾個姿色尚好的妓女,這龜毛将軍竟然不樂意?
韓生看,這小子也不見得是什麼好貨,公然帶女人進軍營的人竟然要他們廢棄軍妓之制,簡直是贻笑大方。
裴玄朗擡頭,随後站了起來,他身材高大,比着胖子還高出一個頭,走到和胖子一樣的位置上,衆人才發現,這裴玄朗看着長得很勻稱,實則身材十分高大,一身布衣打扮也沒有半點莽氣,反倒貴氣十足。
“你打的什麼仗?竟然打了一年半載,所以你的意思是?這軍妓,每個戰場都送去?抑或是說,定王府竟然做了偷人的買賣?”
“你胡說什麼?什麼偷人的買賣,定王行事一向光明磊落,生意遍布大江南北,信譽極好。”
他一邊說着,額頭冒着冷汗,不敢和裴玄朗對視,不知為何,他覺得這男人好像有讀心術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