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晟的話猶如一道驚雷投下,劈得溫野發抖,她瞬間掙脫顧景的懷抱,落在顧晟的眼裡,無異于心虛。
見到是哥哥,顧景似乎有些害怕,又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似的,左手一拉,将溫野護在了身後。
顧晟自然看得出他弟弟的态度,也看見了兩人手腕間的鐐铐,霎時間,額頭青筋若隐若現。
有那麼一瞬間他竟然想為溫野叫好,她心思深沉,把他擺了一道。
可顧景是他的底線,他的軟肋,她千不該萬不該,打顧景的注意。
溫野的心砰砰跳着,可卻不是因為顧晟,而是因為大公主。
餘光瞥見大公主已經上了樓,她這才微微平複下來。
再擡首,顧晟已經站在了她對面。
從顧晟出現到現在,溫野都沒露出什麼破綻,一直是一副小心翼翼、人畜無害的單純樣子,所以這時,溫野噙着害怕的淚水,膽怯地看向他:“顧執行官?你在說什麼?”
顧晟看着她眼裡的疑惑和害怕眯了眯眸子:“溫小姐不用演了,你大鬧宴會引起我注意,此時又綁架我弟弟,不就是為了接近我嗎?你達到目的了,放開我弟弟。”
說到後面,顧晟的聲音已經冷得像寒冬的冰窖。
溫野眼中豆大的淚珠滾落,聲音中夾雜着憤怒與不可置信,喃喃道:“我大鬧宴會……哈哈,你是說那些辱罵都是我設計的一場戲?”
顧晟不說話。
他覺得溫野先挑了宴會來反駁,說明在她潛意識裡顧景并不重要,這更加證實了他的猜想。
溫野自嘲地笑了。
顧景嗓子發出難過的咕噜聲,看見溫野哭,他也紅了眼睛。
溫野故作堅強地抹去淚痕,強換上一副溫柔的笑容,像是破碎的梨花:“難怪我看他眉眼有些熟悉。”
她從顧景的身後走出,面對着他,伸出右手摸了摸他的腦袋。
顧晟蹙起了眉頭。
“小溫乖,告訴姐姐,他是你哥哥嗎?”她溫柔地問。
顧景隐隐覺得,他隻要點頭,以後就再也見不到溫野了,可他要是不點頭,哥哥會難過……
他的喉嚨再次發出嗚咽,半響,緩慢地點了點頭。
溫野笑了,笑得很真切,笑得很燦爛:“真好,小溫找到家人了。”
顧晟心情此時說不出的複雜。
溫野明明綁着小景,但語氣又是那樣寵溺;明明小景被她綁着,卻頻頻護着她。
甚至剛才溫野問他是不是自己的弟弟,他竟然有一絲猶豫。
小溫是誰?顧景不知道,溫野從來都是叫他狗狗的。
可他來不及思考這些了,因為他看見溫野打開了兩人手腕處的粉色手铐,手铐“咔哒”一聲,像兩人之間的牽絆斷開,被溫野握在了手裡。
溫野再一次摸了摸顧景的腦袋:“回家吧。”
顧景有些焦急地看着溫野,雖然他心智不成熟,但他能感覺到,溫野好像要離開了。
每天給他做飯、誇贊他、調教他、溫柔撫摸他、帶他出來玩的溫野要離開了。
溫野把眸子轉向顧晟,語氣淡漠又疏離:“顧執行官,小……他不喜歡雪茄的味道。”
她說了一句沒頭沒尾的話,可正是這句話,讓顧晟的萬千思緒轉了個一百八十度的大彎。
他抽雪茄很少,每天兩支左右,由于出入各種場合,他總是會對身上的氣味做特殊處理。
但盡管如此,他身上還是有極淡的雪茄味,溫野不但聞到了,還告訴他小景不喜歡這種味道。
仿佛過往和弟弟的相處就一下說得通了,小景确實很抵觸他的靠近,他曾一度傷懷,弟弟生病後就很少接近自己,以為是他哪裡做錯了,而他從未想過,弟弟是因為雪茄味。
可與弟弟相處不到一周的溫野卻發現了。
再回神,顧晟的眼神裡已經多了幾分探究,弟弟的态度做不得假,她甚至還給他起名叫小溫,說明兩人的關系不是他看到的那樣。
至少不是他想象的那樣。
難道自己真的誤會她了?
溫野隻當沒看到,轉身準備離開。
剛跨出一步,就被顧景抓住了手腕。
回過頭,顧景正用一雙晶亮的藍瞳說話,溫野“聽見”了他的哀求,可她隻是擠出一個勉強的笑,推開了他挽留的手。
顧晟不動聲色地摸了下終端,堵住去路的保镖瞬間撤開,他望着溫野走遠。
一抹銀色閃光滴落,顧晟轉頭,發現弟弟的淚止不住地流。
他的額角再次抽了抽,弟弟向來乖順,可最近頻繁逃出老宅不說,還去了别人家,甚至似乎與别人關系親密。
顧晟再次松了松衣領。
顧景不知道怎麼消化難過的情緒,他隻知道唯一願意帶他出來玩的人走了,他蹲下身,委屈地抱住自己。
顧晟隻當他又犯病了,讓保镖架起他,随他一起去找大公主。
細碎的腳步聲漸遠又漸近。
“啪——”
溫野坐進主駕,摔上車門,雙手緊握在方向盤上,微微發抖。
低下頭,她開始在腦海中審視自己。
她對自己的表現不滿意,見到大公主,她不該有反應,她該裝作不認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