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凝霜狡詐一笑,将整個妝奁抱起,塞到江婉瑩手裡。一副深明大義的模樣,笑道:“原來你是為了銀錢發愁,這些你都拿去,若不夠,你們皇帝定還有賞賜,屆時,本公主再拿給你。”
江婉瑩抱着沉甸甸的妝奁,呆若木雞。自打家道中落,她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麼多金銀首飾。實在沒想到,這位凝霜公主竟然人美心善。
父親在世時,常教導她做人切不可貪心。
江婉瑩将妝奁重新擱置回原位。
蘭凝霜以為對方貪得無厭,想要獅子大開口。眼神鄙夷,張口欲要羞辱一番。
哪知江婉瑩從妝奁中,挑了一支黃金的單棍簪,對着蘭凝霜屈膝謝道:“多謝公主大恩,奴婢隻要這一支金簪足矣。”
蘭凝霜愣住,沒想到如此輕而易舉就能打發了人。
“你準備何時離開?”蘭凝霜壓着歡喜,嚴肅相問。
江婉瑩握緊金簪,人非草木孰能無情。住了整整八年,一想到要離開竟有幾分舍不得。
猛然想到,元晟今夜要去自己房裡。下定決心道:“待會,奴婢便會去向将軍一家辭行。”
蘭凝霜滿心算計,勸道:“本公主看你還是悄悄走吧,将軍他重情重義,若是不放你走呢?”
蘭凝霜已然看出來,江婉瑩對元晟心灰意冷。但是昨夜她可是親眼在外窺見,元晟一臉溫柔地抱着江婉瑩。
而她雖然是一國公主,畢竟是手下敗将的敵國公主。她向來仰慕英雄,隻一眼便鐘情于叱咤沙場的元晟。
她心甘情願主動提出和親,不遠千裡跟随元晟到異國他鄉。若非在路上她使了些手段,下了迷情之藥與元晟,也不能成就二人之間的好事。
元晟從未對她說過喜歡,每次巫山雲雨時,也毫無憐惜更像是發洩。
更不曾抱着她,與她輕柔細語甚至嬉笑。
她的公主身份,由不得元晟不負責任。隻是元晟曾說過,家中早有未過門的妻子。
她蘭凝霜可是公主,沒道理與人二女侍一夫。為此這個江婉瑩,必須盡早除去。
江婉瑩深思熟慮,覺得蘭凝霜的話有幾分道理。
若是辭行,旁人不知會怎樣,依她看元晟定會挽留她。元晟向來說一不二,既然說要納她為妾,定會說到做到。
她可不要一輩子,在這侯府受折磨。這支金簪能到錢莊換不少銀子,夠她用上好一陣子了。她可以用這些錢,自食其力做一些謀生的營生。
想到此處,江婉瑩心情大好,笑謝道:“還是公主思慮周全,那奴婢聽您的,悄悄離府。”
蘭凝霜松了一口氣,不過人還沒走,也不能掉以輕心。她命江婉瑩為她更衣,送她去侯府夫人的房裡用早膳。
昨日,晚膳時與侯府夫人約好了的。
這府上她的路她又不熟,正好讓江婉瑩帶路。
江婉瑩扶着蘭凝霜從房内出來,碰上一身武将官袍的元晟。
“我要進宮面聖。”元晟說這話的時候,分别看了二人一眼。想到今夜要與江婉瑩一度春宵,特意對其意味深長一笑。
蘭凝霜臉上堆滿笑意,心底早便咬牙切齒。元晟喜形于色,她哪能看不出來,他看江婉瑩那眼神裡不僅有喜,更含着期待。
二人一臉和氣,一道送元晟出了院子。而後分道揚镳,江婉瑩陪着蘭凝霜去往夫人的院裡。
侯爺夫妻住在東院,二人到時,侯府夫人翹首以待月門洞口相迎。
這個侯府夫人金氏,身形消瘦。瘦長的臉上皮肉幹巴,一臉的尖酸相。為了在蘭凝霜面前不輸顔面,金氏特意穿着她二品诰命夫人的禮服。
這個二品诰命夫人的頭銜,是元晟打了勝仗。當今陛下為了犒賞元晟,特意冊封其母。
“公主來了,快進去用膳吧。”
江婉瑩不動聲色,心裡暗笑。不想素日難相與的夫人,竟然也有平易近人的時候。
蘭凝霜一心想讨好未來的家婆,更是親密上前挽住對方的胳膊,一同入了房内用膳。
江婉瑩候在門外,心猿意馬恨不得插翅飛離。下定決心要走,反倒一刻也不想多留了。
少傾,蘭凝霜與元金氏用晚膳,竟要結伴上街,說是要為蘭凝霜置辦一些吃穿用品。
江婉瑩思量着這也倒好,夫人不在府中,她出門更不是什麼難事。
江婉瑩回到南院耳房,匆匆收拾起離行的包袱。
她也沒幾件衣衫,也就身上這件侍女服侍還算樣子。其餘幾件,全是三年前的舊衣物。雖說小了些,回頭改制改制還能穿。
她将衣衫一股腦裝上,妝奁裡連件像樣的首飾都沒有。隻有一支檀木梳篦,與一盒幹涸的胭脂,還有那盒凍瘡藥。
那盒胭脂還是陳媽媽的兒子孟二,硬塞給自己的。她不願要,陳媽媽的兒子是個死心眼。說是若她不要,扔了便是。
她舍不得扔,整日做粗活又用不上,更沒有想取悅之人。
她将獨獨将那盒胭脂留下,其餘東西一并帶了上。
她背上包袱,鬼鬼祟祟溜去了府後門。
心裡盤算着,那支金簪至少可以換十兩銀子。
十兩銀子夠普通百姓人家吃喝半年,她得好好盤算如何使用這筆錢。
江婉瑩躲在一旁的牆角處,四下觀望後門并無人影。迅速奔到門後,打開門闩開了後院門。隻要踏出去,她便自由了。
白日正盛,一道強光刺眼。
江婉瑩眯着眼邁出門檻,卻見幾雙男人的腳堵在門外。
江婉瑩膽戰心驚擡眸望見,竟然是管家領着兩個家丁,兇神惡煞攔在門外。
“劉伯,您這是作何?”江婉瑩抱緊包袱進退不得,身後有一群家丁奔了過來。
管家姓劉,雖年過不惑,仍身強力壯。他原是原侯爺的貼身護衛,是有功夫在身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