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大人,快,讓人安排這位姑娘住下。”張孝文對身旁的男子吩咐。
江婉瑩偷看了一眼,那個喬大人骨瘦如柴。雖然氣色不佳,但有一身文人傲骨的氣韻。
喬大人應聲,喚來一個宅裡的侍女,送江婉瑩去住處。
待江婉瑩走遠,喬大人好奇問道:“莫非這位姑娘,是宮裡的貴人。”
張文孝搖頭,打趣道:“那倒不是,不過以後說不準就是了。”
喬大人立即會意,不敢置喙什麼。岔開話題道:“張大人帶來的兩車糧食,撐不了兩日了。”
張文孝颔首,鄭重道:“喬大人,集結城中的人手,随本官去城門,算算日子,今日糧食應當該到了。”
喬大人不敢怠慢,吩咐手下,一行人浩浩蕩蕩去往城門。
江婉瑩被安排到,後院一間南廂房内。
她這才敢将頭上戴的兜鍪卸下,放在桌案上。
這間房擺設極其普通,隻是比她從前住的耳房大上兩倍。不過房裡的架子床,要比她在侯府那張短榻寬敞的多。
侍女從衣匣内,取出一套藤紫色齊胸襦裙,恭敬道:“姑娘,換上這身衣服吧。”
這些日子,還未好好沐浴過。
江婉瑩覺得身上染着方才那場厮殺的血腥味,對侍女客客氣氣問道:“這位姐姐,可否弄些熱水,我想沐浴。”
侍女将衣衫整齊放在床榻上,面上有為難之色,“姑娘此處缺水,沐浴怕是不能,頂多能有一盆水簡單擦拭一下。”
是她思慮不周,忘記林州缺水大旱。
江婉瑩特意施禮, “那便有勞這位姐姐了。”
不久,熱水備好。江婉瑩不習慣有人伺候,揮退了侍女。
這一日的驚心動魄,随着溫水一道被洗去。
那套衣裙被她穿在身上,說不上多合身。略微寬大,襯得她有些柔膚弱體。
少傾,侍女送來了午膳,也隻是一碗清粥而已。
江婉瑩并未抱怨,這林州城鬧着饑荒,能有口吃的實屬不易。
昨夜無眠,江婉瑩昏昏欲睡,索性上了床榻補眠。
待她睜眼時,已是落日時分。屋内餘光微弱,昏暗不清。
那個侍女也不知去了何處,江婉瑩起身尋到了火折将蠟燭點燃。
屋外,倦鳥歸巢,啼叫飛遠。
天際,餘霞漸散,即将入夜。
肚子咕噜一叫,江婉瑩撫着不争氣的肚皮,不禁念起蕭公子。
“他不會将我扔在此處吧?或者,将我當做揚州瘦馬一般賣與他人?”江婉瑩心裡嘀嘀咕咕,如坐針氈般不安生。
想着無論如何,不能坐以待斃,匆匆忙忙出了房門。
還未到院口,一陣嘈雜聲傳來。
“小心點,快,叫言禦醫過來。”
江婉瑩聽出是俞百川的聲音,不過音色很是焦急。
她腳步加快,俞百川比那個景公子更好言語些,正好尋他問個究竟。
突然,院口的月洞門燈火通明。
江婉瑩雖然詫異,忙躲到了一旁。
一群人腳步慌亂,擡着一人進入了院内。
俞百川的臉上染着血迹,額頭熏得黝黑。身上的铠甲破了好幾處,胳膊上似乎隐隐滲着鮮血。
江婉瑩大驚失色,俞百川為何會弄得如此狼狽不堪?
見俞百川領着人,徑直入了東廂房。江婉瑩方才敢追上前,在門口在内張望。
屋内擠滿了人,皆是人高馬大的禁衛。
江婉瑩隻能從人與人的縫隙中,隐隐看見俞百川與兩人,擡起一人放置在床榻上。
朱紅色的甲胄,難道是景公子受了傷?
江婉瑩心神不甯,身後又傳來急奔的腳步聲。
一回頭,認出是言禦醫。江婉瑩讓到一旁,好讓言禦醫入房診治。
“爾等,都退出去。”俞百川下了令,那些禁衛井然有序退到了院中。
戶部侍郎張文孝與喬大人,亦是神色慌張趕了過來。
不過二人并不敢入内,暫且與江婉瑩一般候在門外。
房内,俞百川心急如焚問道:“言禦醫,傷勢如何?”
床榻之人正是蕭景飏,他面色如灰,雙目紅腫可怖。
蕭景飏并未昏厥,忍着雙眼上的刺痛,命道:“言禦醫,朕要聽實話?朕會瞎嗎?”
言禦醫一面從藥箱取藥,一面慎重回道:“回陛下,這隻是貓耳草的毒,幸好陛下用清水清洗過了,還不至于失明,不過想要恢複目力,需要将養着日子。”
蕭景飏露出笑容,有氣無力催道:“勞言禦醫,快些為朕醫治。”
言禦醫應聲:“是,陛下。”扭頭對一旁的俞百川吩咐道:“俞指揮,快些命人多打些清水來,對了,還要冰塊。”
俞百川聽聞皇帝無大礙,懸着的心落下。憨笑應聲,急哄哄命人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