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遠處炮竹騰起的青煙,烏煙瘴氣彌漫四周。仿若青天白日,蒙上陰霾。
嗆鼻的火藥味,蔓延至馬車内。
江婉瑩用衣袖遮住口鼻,繼續向人群眺望。
汪甯跳上馬車頂,極目遠眺一覽無餘。
青石水渠如同一條匍匐前行的巨龍,從山上蜿蜒而下。人們正在祭拜土地公,祈禱動土大吉。
汪甯興奮大喊道:“江姑娘,水渠修到山下了,張大人他們在祭拜土地公。”
江婉瑩放下幔簾,瞥見何婆婆被嗆得直咳嗽。催促汪甯:“汪公子,快些趕路吧!”
汪甯從馬車頂利落地跳下,哼着小曲揮鞭趕馬。
馬車徐徐而行,輾轉碾過地面,留下一道離别的痕迹。
白雲流散,風吹日移。西山落霞,惆怅餘昏。
縣衙府。
俞百川端了解酒湯,推門而入。
床榻上昏睡的蕭景飏,愕然驚醒過來。頭疼扶額,随意問道:“什麼時辰了?”
“掌燈時分。”
俞百川到了床前,先是瞅見蕭景飏赤着上身,又望見額頭上的傷,一驚一乍喊道:“陛下,您額頭怎地受傷了?這都破皮了。”
蕭景飏蓦地想起,江婉瑩似乎來過。無意撇頭,目光定在靜靜躺在枕邊的首飾盒。如此,他确定那些不是夢。
俞百川放下解酒湯,忙着去取金創藥。
蕭景飏阻攔道:“不急,你派了幾人與汪甯一路同行。”
俞百川拾起散落在一旁上衣,伺候蕭景飏更上寝衣。
而後端起解酒湯,奉與蕭景飏。待蕭景飏喝了兩口,方抱怨道:“陛下,又不是不了解汪甯的性子,臣派的人,都被他打發了,說是他一個足以。”
蕭景飏皺着眉頭,将解酒湯飲完,略有煩躁道:“胡鬧,他那個性子,哪裡會照顧人。你,速速派人去追上汪甯。”
俞百川偷偷嘀咕:“我看陛下是擔心汪甯,近水樓台先得月。”
蕭景飏聽得清楚,隻是無心與其計較,喝道:“說什麼呢,杵在這做什麼,還不快派人去。”
俞百川端上空碗,下去挑選人手。
蕭景飏低眸微微歎息,他百思不得其解。他送這些金銀首飾,江婉瑩一次都未戴過。這宮裡的幾個嫔妃,每次賞賜這些都欣喜若狂。
偏偏他送什麼,都不能投其所好。
荒郊野外,圓月當空。
前不着村後不着店,汪甯并不打算露營。想着辛苦一些,往前十裡便會有鎮子。屆時,到客棧好好歇歇腳。
坐了一日的馬車,江婉瑩被搖散了骨頭。坐也不是,躺也不是。
何婆婆年紀大了,更是吃不消,背都挺不直了。
江婉瑩撩開幔簾,勸道:“汪公子,一路颠簸,我與何婆婆都有些受不住了。”
汪甯吊兒郎當,笑道:“瞧我這急性子,都未考慮這些。”言畢,勒停馬車。
汪甯囑咐道:“瑩姐姐,你與何婆婆在此待着,我去尋一些幹柴生火。”跳下馬車,往林子中去了。
夜半三更,隐隐有獸叫與烏鴉嘶鳴。
江婉瑩自然害怕縮了縮身子,靠近何婆婆身邊。
何婆婆擡手攬住她的肩頭,笑道:“可是還不放下,那個景公子?”
江婉瑩口是心非,否認道:“我隻是在想,如何用那些錢,錢生錢,早日還錢給他。”
何婆婆笑而不語,沒有拆穿她,岔開話道:“你為何突然對汪甯客氣起來?不再直呼其名。”
江婉瑩感慨道:“祖母不知,那個汪甯其實是京城國舅府的公子,是當今太後的侄子。這天潢貴胄不好招惹,到了京城萬萬不可聽汪甯的,住進他府上。”
何婆婆一個貧民百姓,聞此自然惴惴不安,急道:“那個景公子究竟是什麼人,不然怎能使喚得動國舅府的公子。”
江婉瑩不願何婆婆跟着憂心,故作輕松道:“管他是什麼人,到了京城,與汪甯一拍兩散……”
汪甯不知何時歸來,生了火,喚道: “瑩姐姐,夜裡涼,下來烤烤火吧!”
江婉瑩咽下話,扶着何婆婆下了馬車。
忽地,烏鴉發出尖銳的啼叫聲。
遠遠傳來,震天動地的馬蹄奔跑聲。
汪甯迅速戒備,握緊了腰間懸挂的長劍。
“瑩姐姐,你二人還是先回馬車上,避避吧!”
江婉瑩本就心中不安甯,乖乖聽話與何婆婆折返上了馬車。
汪甯聽着馬蹄聲由遠而近,模糊望見是有一群人,少說有七八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