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晟到了府門外，立在石階上。與在馬背上的汪甯，正好相對平視。

元晟客氣道：“汪指揮，來此所為何事？”

汪甯耿耿于懷被孟二藥暈之事，憋着一肚子火。哪裡能有好口氣，怒眼喊道：“元将軍，汪甯今日登門，隻為要人。江婉瑩呢？将人交還于我。”

元晟詫異，汪甯為何識得江婉瑩。如此大動幹戈登門要人，二人絕非普通關系。他哪裡知曉，其實是孟二隐瞞了，路遇汪甯搶奪江婉瑩之事。

且不說江婉瑩如今死了，就算沒死，他也不會将人交出。說到底，他與江婉瑩有婚約，哪怕人死了，那也是他的人。

可惜美人消香玉損，元晟心口微疼。反将對母親的不滿，發洩到汪甯身上，強硬道：“江婉瑩乃是元某未過門的妻子，汪指揮，好沒道理，竟興師動衆到侯府要人。汪指揮，不該給元某一個交代嗎？”

汪甯自然不能挑明，陛下對江婉瑩有意之事。不屑哼道：“江姑娘說與你已無幹系，婚事早就不作數了。何來的是未過門的妻子一說？你們侯府，公然強搶良家民女，不該與官府一個交代？”

元晟不想與汪甯撕破臉，畢竟對方是太後的侄子。想起母親元金氏所說，哄騙道：“婉瑩得了風寒，眼下不便見客。今日，請汪指揮先回吧！”

元晟隻想打發了汪甯，不日對外宣稱江婉瑩身染惡疾暴斃。

那邊，城北。

蕭景飏府宅裡的江婉瑩，虛弱無力癱在床上。鼻頭一陣瘙癢，連打了好幾個噴嚏。

江婉瑩無精打采低語：“誰在罵我？”眼皮沉重，昏昏沉沉又睡了過去。

侯府外，汪甯可不是好打發的主。咄咄逼人道：“即是病了，我更要登門探病。”

語畢，汪甯翻身下馬，挎着長劍登上石階，到了元晟身前。

元晟伸出健壯的手臂，阻攔道：“男女有别，汪指揮若要硬闖，休怪元某不講情面。”

侯府的家丁将元晟的兵器墨刀，取了過來遞與他。

元晟手握墨刀，盛氣淩人道：“汪指揮，今日是要硬闖，與元某一較高下嗎？”

汪甯早想與這個軍功卓絕的将軍，切磋一二。聞此，鬥志昂然應道：“好，比就比。”

元晟怔了一瞬，旁人受此激将，定會分析利弊打道回府。這個汪甯竟不按常理出牌，看這架勢是不達目的誓不罷休。

汪甯挑眉，迫不及待道：“這裡地方太小，元将軍不如你我下去，當街比拼如何？”

元晟握緊墨刀，暗自煩躁。不想這個汪甯如此難纏，今日若是與他當街比武。明日，全京城的流言蜚語便會傳開。

說他二人沖發一怒為紅顔是小，就怕驚動了太後。倘使太後出面，江婉瑩之事怕是瞞不住。

汪甯見元晟面色嚴肅不搭話，以為對方默許。飛身躍下了台階，到了當街之上。

元晟不知如何是好，額間急得滲出細汗。

汪甯叫嚷道：“元将軍，愣着作何？”

元晟硬着頭皮，慢慢一節一節下了台階。

汪甯拔出腰間的長劍，持劍蓄勢待發。

元晟遲遲不願提起墨刀，簡直是騎虎難下。

“汪指揮，汪指揮。”有人焦急大喊了兩聲。

汪甯與元晟不約而同循聲望去，原來是莫峥嵘。

汪甯一鬧上門，莫峥嵘安插在侯府的眼線，立刻差人去禀報了莫峥嵘。

莫峥嵘聽聞，快馬加鞭趕了過來。

莫峥嵘慌張挑下馬，直奔到汪甯身邊。對元晟賠禮道：“元将軍莫怪，汪指揮年輕氣盛，若有冒犯，還請多加擔待。”

汪甯可聽不得這話，吵嚷道：“你來的正好，做個見證，我與元将軍正準備切磋武藝。”

元晟皺起眉頭，這個汪甯真是個死心眼子，怎麼還惦記着比武。

莫峥嵘假笑，拉扯着汪甯到一旁竊竊私語。

汪甯聽到江婉瑩不在侯府，登時眉開眼笑。哪裡顧得上比武一說，潇灑沖元晟拱手拜别：“元将軍，今日是汪甯冒犯了，改日登門道歉。”

元晟将墨刀背到身後，松了眉頭。這個汪甯可算是要走了，嘴上客套道：“都是誤會一場，汪指揮不必介懷。”

汪甯徑直上了自己的馬背，笑道：“告辭了。”

莫峥嵘對元晟拱手示意告辭，忙上馬去追趕汪甯。包圍侯府的禁衛，有條不紊列隊散去。

元晟眸色暗沉，避免夜長夢多，江婉瑩的死訊拖不得。

暮色蒼茫，林州城縣衙府。

蕭景飏一襲茶白色的祥紋錦袍，倚窗而立。

再有兩三日，林州城的修渠之事便可竣工。屆時，他便可動身回京。

想着汪甯應當護送江婉瑩到京城了，她若願跟着汪甯也好。總之都是她的選擇，或者這便是她二人之間的緣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