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這句話是在問她。

她其實沒有打算一個人硬撐。

上一場直播劇裡，她還曾經與他配合将渣男送進了派出所。

後來她“道心不穩”，才總想着避開他。

那現在呢？

是不是應該把自己的疑慮與他共享？

夏岚起身拿起手機，熟練地在通訊錄中找到秦墨電話。

手指伸向“通話”鍵，卻在即将觸到屏幕的一瞬再次停住。

她咬着下嘴唇，猶豫了幾秒，将手機屏幕熄滅，翻身下床走出了門。

夏岚打車到了古鎮老街，在街頭選了一家米粉店，進去點了碗粉當做早午餐。

嗦完粉，她就沿着老街主道一路往東逛。

這條街是鎮子裡保留得最好的一條老街，古舊的青石磚路上氤氲着潮氣，兩邊的店面都是經過時間考驗的老店。

其間有幾家非常有名的美食店和點心店對夏岚吸引力頗大，但路過這幾家店門前的時候，她停都沒停。

一路向東走到老街中心位置，她的腳步才慢了下來。

面前是一棟老街上少見的高層樓房，微微泛黃的白色牆體讓它得以自然地融入老街古舊的氛圍之中。

樓房入口處挂着個紅字白底的招牌——鎮衛生院。

夏岚邁步走了進去。

小鎮衛生院結構簡單，住院部隻占一層，夏岚沒怎麼費力就找到了李熙熙。

小男孩兒臉色紅潤，完全沒有昨天剛被發現時的蒼白。

他這會兒正安靜地窩在角落的床位，倚着被子翻漫畫書。直到夏岚走到他床邊上，他才把視線擡起來，對着夏岚眨了眨眼。

“你好，我叫夏岚。”不知道怎麼開場，她先做了個僵硬的自我介紹。

“夏……哦！沈予安說是救我的人裡有一個姐姐叫夏岚，就是你嗎？”小男孩兒把書合上，一雙大眼睛看着她眨呀眨。

“嗯，是我。”夏岚說着在他床邊坐下，“我想知道，牆後面的那個房間，你是怎麼進去的？”

回憶起昨天的事，小男孩兒臉色瞬間變得有些蒼白，“不是我自己進去的。我隻是想去秘密基地偷偷玩一會的，結果一眨眼的功夫，周圍就全黑了。不管怎麼喊也沒人回應我，真的很吓人……”

他說着，聲音越來越低，身體不住發起抖來。

夏岚有些後悔直接問他，輕輕拍着他的肩膀安慰：“沒事了沒事了，已經安全了。”

“夏女士。”病房門口傳來一聲招呼聲。

循聲擡頭，昨天在福利院見過面的一位老師正推門進來，手裡提着一個白色塑料袋，裡面隐約可以看到幾個橘子幾個蘋果，還有個小小的水果刀。

“我來看看李熙熙。”夏岚起身打招呼。

“熙熙完全好了，上午還嚷着要見沈予安，這不，我趁回去拿東西，把她也帶來了。”

夏岚一歪頭，這才看到跟在福利院老師身後的沈予安。

見到夏岚，她完全不像昨天那樣自來熟，眼睛裡反而閃過一絲猶豫。不過很快，她就恢複了鎮定向夏岚走過來。

“夏老師好。”她将從老師手裡接過來的那袋水果放到櫃子上，脆聲向她問好。

夏岚笑起來，捏了捏她肉嘟嘟的小臉。

“夏老師，你能不能帶我出去逛逛？我很少有機會來老街呢。”沈予安擡手拉住夏岚的衣角，仰着頭，大眼睛裡都是祈求。

幾分鐘後，夏岚牽着沈予安的小手，走進衛生院簡陋的小電梯。

電梯的門帶着摩擦聲關閉。兩個人誰都沒有動，沒人去按樓層鍵。

空氣安靜了半分鐘，夏岚終于開口：“你不是沈予安，對不對？”

她松開牽在手裡的小手，轉身垂眸看向面前個頭隻到她腰間的小女孩兒。

小女孩兒臉上此時沒有疑惑沒有驚訝，也沒有之前故意裝出的懵懂，竟像是早就猜到了夏岚會這麼問。

她笑着搖了搖頭：“夏老師，你問得方式不對。”

她說着擡手沖夏岚招了招，示意她靠近些。

夏岚看着她表情裡與年齡不符的鎮定，更加确定了心裡的猜測——她不是沈予安，而是某個精神體套用了沈予安的軀殼。

她在腦海中梳理着思路，彎下腰向小女孩靠近了些。

下一秒，“沈予安”一直藏在背後的右手揚起，又迅速落下，電梯廂頂慘白的燈光下，一道寒影劃過，夏岚隻覺胸前一涼，再低頭時，那隻剛才在水果袋子裡見到的水果刀，此時正直直插在她的胸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