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岚又做了同樣的夢,夢到自己在那個黑色的房間。
面前夜光玩具仍舊散發着幽暗光線。
她穩了穩呼吸,迅速起身,沒有浪費時間彷徨摸索,毫不猶豫地走向這屋子唯一的出口,擡手推開那扇鐵門。
這次她要看清記憶中的人究竟是什麼模樣!
——如果他還在等她的話。
鐵門無聲敞開——門外空無一人,隻有無盡的黑暗。
夏岚呆立原地,看着面前漫無邊際的黑暗。
過了半晌,她默默心道:原來門外沒有人。
垂了眼簾,她表情松懈下來,心裡卻突然空了一塊。
不知站了多久,她長長籲出一口氣,轉身想要折返,手心卻忽然感到一陣真實的溫熱。
“夏岚……”耳邊似有人聲。
她回身循聲擡睫,門外宛如實質的黑暗被刺眼的光亮沖散。
待她适應了光線,秦墨的臉出現在視野,神色焦灼。
見她終于轉醒,他眉心松弛一瞬接着便皺得更緊。
“頭暈不暈?胸口痛不痛?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夏岚搖頭,她隻覺得手疼——他攥得太用力了。
“你再使勁點,我的手就要骨折了。”她說。
秦墨怔了一下,這才反應過來,尴尬一笑,趕緊松了手。想了想,又用最輕柔的力道,重新握住。
兩人視線重新對上時,他面上的焦慮散去不少,幾乎恢複了平時的神色,夏岚這才發覺他眼圈泛着青,下巴上沒來得及挂的胡茬也泛着青,比平時憔悴了不知多少倍。
他是你的人。
夏岚想起沈予安說的話,心裡竟生出莫名的愧疚感來——她在警隊一向是最靠得住的那一批,很少讓自己人受委屈。
來不及多想,她開口道:“沈予安沒有紮到要害,我暈過去隻是失血造成的。”
想了想,她又補充道,“就跟你上回和那群殺馬特們打架暈過去一樣,沒什麼大不了的。”
她說的是上一場上官戟的事,雖然按現實中的時間計算隻過了一天,卻已恍如隔世。
秦墨點頭,沒有答話。
身為系統警,他在工作中見慣了這樣的場面,也很清楚沈予安傷到的隻是這部劇裡夏岚套用的數據軀殼,對她的精神體構不成任何傷害。
他本沒必要焦慮或者擔憂。
但看到她胸口滿是血倒地的那一刻,他還是感受到深入骨髓的恐懼。
這會兒她醒過來,滿臉不在意地說着沒什麼大不了,他的恐懼就轉變成了心疼。
她之前到底遇到過多少次險境受過多少次傷,才能夠這樣淡定地面對這種事情?
儀器中與她心跳同步的滴滴聲響了幾百下,他才收回了與她對視的目光,嗓音低沉的開了口:“所以沈予安刺傷你是為了逼停直播?”
夏岚點頭:“沒想到有一天,我對别人使過的招數會反被用到自己身上。”
她自嘲地聳了一下肩,胸口傳來撕裂的疼痛,她咧嘴發出“嘶嘶”聲。
“别亂動,扯到傷口了吧。”秦墨語帶嗔怪,傾身幫她擦掉額前疼出的冷汗。
擦完汗後,他順勢俯到她耳側輕聲問:“她逼停直播後對你說了什麼?”
在确定夏岚沒有生命危險之後,他曾經去找過沈予安,想問清她到底對夏岚說了什麼。
他推測沈予安應該是篡改劇情之人的同夥,她一定知道一些内幕。
但從她逼停直播這個舉動來看,她又不知為何與真正的幕後黑手鬧翻了。
在這種情況下,她很有可能會向夏岚坦白一些事,以期夏岚能幫她。
而這些事,很有可能會使夏岚陷入危險。
但是警察怕他會沖動報複,一直拒絕讓他與沈予安見面。
沒辦法,他隻能用這種方式直接問夏岚。
“她說……”夏岚咬着下唇想了一會,搖了搖頭,“我不記得了。”
秦墨聞言緊繃的心弦松弛下來。
不記得是好事——他不想看到她有一丁點危險。
“數據人會産生逼停直播的意識嗎?”夏岚問。
“不會。”秦墨十分肯定道,“沈予安不是數據人,是真人精神體。這次也許是系統出了問題,把其他參演者投到了錯誤的劇本裡。放心,數據人不會出現破次元壁意識,下一場直播不會再出現這種情況了。”
将表情調整如常,他柔聲道:“現在可以結束直播了。”
“等會兒。”夏岚笑了笑,“莫名其妙被紮了一刀,心裡不爽,我得刷一會兒蘇瑤付澤的熱搜纾解一下再走。”
秦墨早就把那兩個人抛在腦後了。
發布會剛結束,他來不及看媒體報道,就在腦内屏畫面裡看到了夏岚被刺傷的一幕,緊接着畫面開始閃雪花,他于是瘋了一樣的趕過來……
他将手機遞給夏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