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卓星辰所說，良夜公司的大boss是一台巨大的計算機，公司裡的人都叫它腦機。

之前同事聚餐，卓星辰喝高了還喜歡與别人争論：這個腦機到底是人工智能，還是有人在背後操控。

以前，溫司航對這個問題絲毫不感興趣。

但現在，他迫切地想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安排福利院劇情并把沈予安投進直播裡的，究竟是腦機本身，還是腦機背後那個從不露面的操縱者。

溫司航的腳步在腦機室門口停下。

幾乎同一時間，面前的鐵門無聲打開。

“溫部長，歡迎。”一段機械味十足的電子語音将他迎了進去。

大門緩緩在背後關閉，外界的光線被隔絕，室内沒有燈，也不需要燈，正對着大門的碩大熒幕發出慘白的光線，足以照亮這個并不算大的空間裡的每個角落。

溫司航細細觀察着周圍的一切。

在公司任職五年，他還是第一次進來這個房間。

良夜公司業務比較單一，每個人的分工都很明确，平時有通知也都是直接通過腦内屏或者電腦下發，沒有直接跟腦機接觸的必要。

這個房間其實比外面看起來要大不少，但絕大部分空間都被那塊電子屏幕擋在了陰影之中。

電子屏上接房頂，下觸地面，幾乎像是一面牆，但是左右兩側卻沒有與側壁相接，分别留出了一米左右的通道來。

是預留的維修通路？

溫司航放輕腳步走到屏幕右側，視線從通道口向後望。

屏幕瑩白色的光在通道口映照出一塊明亮的三角區域，再往後就是一片黑暗，隐約可以看到星星點點的信号燈和交錯纏繞的電線。

黑暗中總是隐藏着秘密。

溫司航擡腳打算再往裡走，機械聲再次響起：“請溫部長說明來意，方便我做出判斷和指示。”

溫司航回頭，看到牆角的幾個攝像鏡頭不知什麼時候，已經默默調整了方向，全部都沖着他站的方向。

腳步停了一下，他轉身退回到一進門的位置。

攝像頭随着他的腳步，跟着移動。

他站定後，擡頭直直正對上側面牆上的一個攝像頭，神色淡淡道：“我來上報直播系統裡‘直播任務不按順序完成也算作任務成功’的漏洞。并想确定是否需要系統警人工對這類問題糾錯？”

“這類問題發送報錯信息即可，無需親自上來，溫部長。”機械音聽起來毫無情緒波動。

溫司航瞥了一眼面前的大屏，上面一片空白，隻在最中央寫了四個大字“良夜夢境”。

所有的工作傳達與彙報都通過系統内信息溝通，那麼這個屏幕是幹什麼用的呢？他眉心幾不可察的擰了一下。

他突然想到，現在這個時間，所有的夢境直播都已經結束了。但是在晚上，夢境直播進行的時間段裡，這個屏幕上會不會整齊排列着數不清的窗口，每個窗口都是不同的夢境直播實時放送？

但是，放送給誰看呢？

如果腦機是一個完全自治的ai系統，背後沒有人在操縱，這個屏幕完全沒必要存在。

他眼神冷下來，再次向屏幕背後的黑暗裡瞥了一眼，“我在直播裡發現後台随意篡改劇情，錯誤投入參演者的現象，追溯ip地址追溯到了這裡。我懷疑有人惡意入侵了主機，過來看一下。”

“溫部長，主機維護不是你的工作。不要幹預工作範圍外的事。”機械音停頓了幾秒鐘，又響了起來，“這次篡改劇情，是腦機綜合當時情況給出的決定。”

溫司航有些意外，他沒想到它會直接承認。

“我注意到一向工作嚴謹的溫部長對這個叫夏岚的參演者格外親切。”

聽到“夏岚”兩個字被冰冷的機械聲念出來，溫司航的手攥了一下，後背不自覺地繃緊。

“這就很有意思了，你們兩個到底是什麼關系呢？夏岚的簡曆來看，她隻是一個普通大學生，你們似乎沒有交集，但簡曆沒有涉及到的童年部分可不一定。當然，背後調查出演者的個人信息是不合規的，于是我詳細看一下溫部長的簡曆，發現你是福利院出身。”

“于是我篡改了劇情，還原了某些情景，果然夏岚情緒很激動。真是有趣，難怪一向冷冰冰的溫部長突然如此溫情脈脈，原來是青梅竹馬。我在想，你多次主動表露自己系統警身份，違反工作紀律，這筆賬要不要算在她頭上。畢竟你是我司難得的優秀員工，在遇到她之前從不會犯這種錯誤。”

溫司航有一瞬慌神，瞳孔振動了幾下，但很快又恢複了冷靜。

“威脅到參演者安全的一切行為都是違反協議的，還是懲罰我比較方便。”

“溫部長不虧是優秀員工。介于你是初犯，我們不談懲罰，隻要後面的直播，你不再違反規則暴露系統警身份，我就不會傷害你的夏岚。”

“好。”

明明答應夏岚下一場也會再見的，看來又要讓她失望了。溫司航想。

從頂樓出來後，他按開下行的電梯，這回卓星辰幹脆在電梯裡等着他了。

“怎麼樣，怎麼樣？溫桑，真的是腦機幹的嗎？它為什麼要那麼做？”

溫司航按下一樓按鍵，表情嚴肅：“别問了，知道多了你會有危險。”

卓星辰急得直拍大腿：“我沒有那麼膽小！再說光你一個人知道不是更危險嗎？”

溫司航挑眉看向他：“這件事背後很可能有龐大的邪惡勢力。你不怕？”

“什麼邪惡勢力？快跟我說說。”卓星辰一副好奇的表情，耳朵恨不得變成兔子耳朵支棱起來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