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轉身重新走進竹林。
夏岚邁步無聲跟在後面。
竹林裡走不遠,有一塊大到不自然的巨石。
溫司航繞到巨石後面,俯身一拉,地面上一塊鐵皮蓋闆被順勢拉起。
昏黃的光線和方梓天的哭喊同時從蓋闆下溢出。
這裡果然有一個地下室。
溫司航剛才的那句“把地下室從校長室改到這裡的看來不是你。”應該是一句試探。
沒猜錯的話,這劇本就是十三年前福利院案的真實情況,但卻不知為什麼,在一些細節做出了改變。
比如這個地下室的位置,如果不是溫司航也不是院長做出的更改,那會是誰?
思索間,呼喊聲漸息,她聽到院長憤怒道:“你幹什麼?”
接着是溫司航平靜的聲音:“救人。我反水了。把他帶來之前我已經報了警。”
“報警?你報了警還怎麼完成劇情任務?”院長說到一半,臉色陡然一沉,一步跨到攔在方梓天身前的溫司航跟前,擡手揪住他的衣領,幾乎要将這個瘦弱的身軀整個提起來。
他面部肌肉抽動着向他靠近,逼視的眼神在暗黃的燈光下顯得猙獰可怖:“你不是說合作完成劇情任務嗎?你在騙我?”
溫司航被他拎得後仰,露出毫無遮擋的脖頸,像被捕食者銜在嘴裡的幼鹿,眼神卻沒有絲毫的畏懼。
他冷笑着側臉避開噴到臉上的污濁氣息:“我确實騙了你,在我跟腦機達成的協議裡,根本沒打算讓你完成任務出去。”
院長神色一怔:“為什麼?為什麼腦機要放棄我?”
“他從來沒有選擇過誰,他隻是選擇更多的利益。在他眼裡,你被抛棄後内心産生的巨大負能量,比你這個人要重要的多。”
溫司航眼神飄遠,想起直播開始前自己與腦機協商的畫面。
從松北監獄回來,他直接去見了夏隊,告知她所有自己所知的真相,然後跟她約好了行動時間。
接着他便徑直回了良夜,直接闖進了腦機室。
門是卓星辰黑進系統強行打開的,幹完這一票,他就被警隊保護起來。
溫司航進到腦機室沒有絲毫猶豫,直接沖到大屏後,将藏在黑暗裡的輪椅老頭敲暈過去。
此時一直沉默的腦機終于發出了聲音:“好久不見。”
溫司航這才停下手裡動作:“這老頭果然隻是傀儡。看來你選了一個比人類更加隐蔽可靠的宿主。隻是這回選傀儡的眼光差太多了。”
腦機冷笑:“你這個反過水的傀儡沒立場說這種話吧。”
溫司航表情冷下來,聲音裡壓抑着憤怒:“先違反約定的,是你!”
“約定?就是不許傷害那個小姑娘的約定?那你可要謹慎些了。那個小姑娘現在可是在我手裡。”
“對,這就是我來的目的。”溫司航道。
“怎麼?打算為了這個姑娘再次央求我收你做傀儡?”
“沒打算求你,隻是做一筆交易。你在反空間老本行不就是商人嗎。”溫司航挑眉。
“你當年可不是這個态度。”屋裡攝像頭聚焦在溫司航臉上,腦機饒有興味端詳半晌他的表情,冷哼道,“不好意思,我沒興趣跟沒有誠信的人做生意。”
“我可不隻是沒有誠信的商人。我還是知道你真實身份的三個人之一。你的上一任宿主已經意識到離開能量收集線路,你并不能拿他怎麼樣。憋了十年多的冤屈夠他反複訴說一陣了。”
“所以你可能很快就會迎來各種懷疑與搜查。你亟需一個身體健壯行動便利的人來幫你打點,而不是他。”溫司航瞥了一眼癱倒在輪椅裡的皺巴老頭。
他頓了頓,垂了眼睫:“而且,你知道如何讓我保持誠信,不是嗎?”
“你的條件?”沉默片刻,腦機問,“讓我放了她?我明知道放了她你會再次背叛我,你覺得我會放了她?”
“放了她,我來做你的人質。”
“做我的人質?你人在低溫倉又如何為我獵取誘餌?”腦機笑。
“我找到了當年福利院地下室你用過的可移動收集器。”溫司航卸下背包,在攝像頭的凝視下,拿出一個頭盔狀的東西。
“這個東西你想要好多年了吧。當初你附在福利院院長體内時制作的。後來你迫不得已附在這樣笨重的計算機上,就再沒辦法制作這樣驚喜的工具。哪怕你把草圖畫出來,你的新傀儡也做不出來,你又不敢讓别人看到,所以一直以來都隻能給在低溫倉裡靜止的人直接接入線路。”
溫司航目光沉着地看向大屏:“跟我交易,怎麼想都不會虧吧?”
“你想怎麼辦?”腦機終于被說動。
溫司航指了指輪椅上的老頭:“首先我跟這個蠢貨一起作為參演者進入夏岚最後一場直播。夏岚的人物要盡量簡單,讓她能順利完成,盡快脫出系統。”
“你還真是愛護她,連任務失敗造成的那一點精神體損害都不想讓她承擔。”腦機頓了頓又問,“可是,為什麼要帶上他。”
“為了絕後患。”溫司航道,“你總要吸取福利院的教訓吧。把他精神體剝離出來,讓他帶着被背叛的憤怒永遠留在反空間為你提供能量不好嗎?”
“好,成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