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雅深覺得顧江河這人真不是個好東西。
他來的第一天,給顧江河吓了個心慌慌,當天晚上吃飯的時候就問了老頭,說我那親爹是淹井裡淹死的啊?
他問的時候忐忑得很,生怕觸及老頭傷心點,萬一給他撅過去了。
結果老頭啊了一聲,說不是啊。
周雅:“?”
他第一反應就是在心裡罵那個男的。
老頭:“你爹是淹死的,不過不是井裡啊,他淹死在塘裡。”
周雅:“……”
他看着筷子上的青菜,沉默了。
這菜還是用他從塘裡提來的水洗的。
這下筷子有千斤重了。
老頭還跟他再來了一句:“就村口東面那個塘,你看到沒?淹死在那裡頭。”
周雅:“……知道。”
怎麼不知道呢,這一大缸水,都是他從那個塘裡打的。
他一瞬間就有把缸裡水倒了重新打的沖動。
還好酸痛的肌肉阻止了他這念頭。
提了一輪就差點沒去了他半條命,再來一次,他就得去陪他那親爹了。
不過由此可見,那顧江河真不是個玩意。
知道自己親爹死在塘裡了,周雅就不去塘裡打水了。
也不光因為這個,主要他看到有人在塘裡洗澡了。
一群小孩,在那洗澡,沒準還撒尿了。
這可是要喝的水啊……
井水再怎麼的,總沒人敢去洗澡撒尿吧?
就是每回都得路過顧江河店門口。
他每回過去,顧江河都朝他吹口哨,吹得周雅有種自己是個被人調戲的良家婦女的感覺了。
于是背對着顧江河狠狠地豎了個中指。
然後引得他笑得更大聲了。
周雅咬牙切齒。
顧江河這個變态。
因為不願意聽顧江河那口哨聲,又加上跑來跑去的覺得花時間太多。
周雅就想了個招,不提水了,改挑水。
他拿了個扁擔,一次挑兩桶。
空桶挑過去的時候,他覺着自己可太聰明了,簡直孔明再世。
等打了水了,往肩上一抗,周雅突然意識到,好像不太行的樣子。
他一瞬間感受到了生命的沉重。
但是既然都打好水了,扁擔也拿來了,讓他撒肩,他又不太樂意。
于是咬着牙給自己打氣,心裡喊着我可以我可以!
然後剛走到顧江河店門口,喀的一聲,他差點趴地上。
顧江河今天剛進了貨,正在整理貨架,沒時間調戲周雅,聽到聲音才回過頭,就看到周雅捂着背,龇牙咧嘴。
他疑惑:“怎麼了?”
周雅疼到不行,冷汗都出來了,小聲道:“閃了腰……”
顧江河:“噗。”
他走過來,把周雅扶起來,還笑他:“小孩兒哪來的腰。”
周雅疼到翻白眼。
水桶裡水都潑了一大半了,周雅腰都直不起來,更别提把水弄回去,最後是顧江河又去打了水,然後挑過來,跟周雅使了個眼色,說:“跟上,送你回去。”
周雅有些躊躇,看了看他大敞的門,猶豫道:“你這門沒關呢……”
顧江河樂了:“怎麼,還怕有人來偷啊?”
周雅确實在擔心小偷,結果正主一副輕松,倒顯得他杞人憂天了。
于是他頓時就别扭了。
顧江河看出了這小孩不太自在,笑了笑:“那行,勞累你幫我看着店了,我先去給你爺爺送水去。”
說着就挑着水過去了。
周雅給他這一句話還說出使命感了,肅穆着一張臉,跟個雀兒似的,正襟危坐的望着空無一人的店門口。
顧江河來回挑了四次水,第五次過來的時候沒帶桶過來,估摸着已經滿了。
周雅坐了老半天,也是反應過來了。
就這地,雞都沒一隻,更别說人了。
上哪來的小偷啊?
他還真是想太多了。
所以顧江河走過來的時候,就看這小孩臉都臊紅了。
還強撐着,一本正經的跟他說:“我望了半天了,沒客人來,也沒小偷,你放心吧。”
竟然還使出一副邀功相了。
顧江河在心裡暗笑,面上倒是一臉贊歎,道:“哎喲,那可真辛苦你了。”
他這誇贊聽着就跟損人似的,給周雅臉都憋通紅了。
好在顧江河還有點良心,沒再繼續逗他,一手給周雅提起來了,說:“行,我送恩公你回家去。”
周雅不好意思了,小聲道:“你辛苦了,是我該謝謝你。”
顧江河挑眉一笑:“那你叫我一聲恩公?”
周雅:“……”
臭流氓。
他哼了一聲,沒搭腔了。
到了家,老頭一看,吓一跳,就要來扶他。
周雅哪敢讓他扶啊,就想躲。
好在顧江河說了一聲:“沒事,三爺,我給扶進去就行了。”
老頭才停住了步子。
然後顧江河就把他扶床上去了。
周雅:“?”
他要起身,背對着他的顧江河跟後背長了眼睛似的,說:“趴着别動。”
要給平時,周雅這叛逆心就非動一動了,主要剛剛承了人家情,就不太好意思,聽了這話他還真乖乖趴那了。
然後看着顧江河十分熟練的翻箱倒櫃。
比他一個主人看着還熟悉他家一些。
周雅疑惑:“你在找什麼?”
“找把刀把你宰了好改善夥食。”顧江河順口回答。
周雅翻了個白眼,心想這人說話怎麼跟放屁一樣。
就看那人轉過頭,手裡拿着一個瓶子。
周雅正疑惑着這是啥,顧江河一手開了蓋,一股藥味就沖出來了。
周雅給那藥味熏得鼻子都皺起來了。
顧江河就當沒看見他臉色,走到床邊,直接就上手把周雅衣服一掀。
周雅吓一跳,下意識就一扭身,嚷道:“你幹……”
嚷到一半,疼得又趴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