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周雅回答,又道:“始亂終棄啊?”
剛生起一點猶豫,想給顧江河一個台階下的周雅:“……”
他咬牙切齒道:“怎麼不騷死你?”
他轉過身,瞪向顧江河。
顧江河仍是蹲在那,仰視着他,臉上笑着,眼神卻很認真,道:“我真的知道錯了,昨天是我不該,您大人有大量,能再給我一次機會不?”
周雅一時不知說什麼好。
他不想見到顧江河,其實主要是自己心裡過不去。
他現在腦袋都亂成麻了,一會是責怪自己沒本事,長不大。一會又是在酸,想着老頭挂念周舒然的模樣,顧江河那皮卡車從自己眼前過去,然後周舒然從上面下來的場景。
顧江河昨天說的話他都不是很怨,除了拿自己跟周舒然作對比,讓他心裡不舒服以外,其餘的他都能理解,覺得大概就是對自己恨鐵不成鋼吧?
但他心裡确實對顧江河有一股怨氣,這股怨氣主要來自對自己自作多情的埋怨,和一些小孩心思。
比如說顧江河不找他而是去接周舒然,讓周舒然坐了副駕駛,周舒然還跟顧江河住一塊,顧江河一大早起來送他去了車站。
其中怨氣最大的就是周舒然睡了那張床。
雖然他心裡也清楚,自己來之前,顧江河跟周舒然關系那麼好,沒準經常抵足而眠呢?
真要論個先來後到,應該是他占了周舒然的房間,和本來屬于周舒然的,顧江河的那半邊床。
但是這個念頭,就讓他更難受了。
他倒也不是其他,主要是心裡很慌,沒個踏實感。
都說恃寵而驕,但是他這邊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受不受“寵”,所以驕得沒底氣。
周舒然回來之前,他好不容易漸漸有了底氣的。
因為顧江河好像怎麼都不會生氣,對他很包容。
讓他有一種自己是有撒嬌權利的感覺。
雖然還是有很多煩心事,但是起碼還是有個地方,有個人能讓人他肆無忌憚的鬧小性子。
然後周舒然一回來,突然就給他來了當頭一棒。
他猛地醒悟過來,自己可能不是特殊的。
于是之前的那些“驕”,一瞬間就像暴雨梨花針一樣,鋪天蓋地的刺向了他。
他忍不住在心裡懊悔和害怕,害怕顧江河一邊受着他的肆無忌憚,一邊其實在心裡覺得他很讨厭。
他在“自己不是特殊的”的前提下,再去回想自己的所作所為,太作了,又作又壞,顧江河會怎麼看他?
周雅承認自己就是縮頭烏龜,他遇見了事,第一反應就是躲起來。
他完全沒有辦法冷靜的去思考解決的方法。
所以當初剛發現自己的性取向,他就自暴自棄的選擇了與身邊的同性異性都疏離。
得知自己不是爸媽的親生,便一言不發的,在那等着最後分配。
他對前路看不到方向了,就直接選擇幹脆不走了,什麼都不管了,就在這個山溝溝裡過完一輩子得了。
而現在,他開始懷疑自己被顧江河讨厭了,便先發制人的選擇了跟顧江河老死不相往來。
可是顧江河自己找過來的,是不是可以算作他在說“我需要你”?
周雅在心裡默默的衡量着,引誘着自己去放下防備。
他心想,這不怪我,是他自己自找的,所以他不能怪我,要怪就怪他自己太騷了。
顧江河蹲在那,蹲得腿都麻了,腦袋也仰着有些發酸。
周雅目不轉睛的盯着他看,看得他有些心裡發毛。
心想這到底是多難的決定啊?至于思考那麼久嗎?
他有些忍不住了,都想開口問問周雅能不能給他一個痛快了,周雅才終于悠悠開口,道:“你扯壞我的菜苗了。”
顧江河:“?”
他聽周雅開口,心都提起來了,結果等來這麼一句話?
然後順着周雅的目光望過去,自己手裡正拽着一根折斷了的菜苗。
可能是剛剛蹲着無聊,手癢了,自己無意識抓到的。
他頓時又無語又心虛,試探着看向周雅,等着他的下一句。
周雅抿了抿嘴,又道:“你賠我。”
然後在顧江河反應過來之前,又快速含糊的說了一句:“你賠我我就原諒你。”
顧江河聽到原諒你三個字,頓時心上一喜。
然後才領悟整句話。
于是懵了。
什麼意思?
他看着手裡的菜苗,腦袋嗡嗡作響。
菜苗都斷了,怎麼賠?難道讓我接回去?可接回去也不是原來那樣了啊,接回去也會死吧!
是跟我說破鏡不能重圓的意思嗎?是覆水難收的意思嗎?人不能兩次踏進同一條河流?
顧江河滿腦袋的哲學問題,望着菜苗傻了眼。
他心裡不安的看向周雅,屏住呼吸問道:“怎,怎麼賠?”
他生怕周雅說出讓他把原來那個好的菜苗還給自己的話,如果真的聽到了,他一秒窒息給周雅看。
顧江河一邊在心裡很沒有志氣的威脅周雅,一邊内心哀嚎,媽的時光機器什麼時候才能做出來?這裡有人急着要用啊!!!
好在周雅思想沒有那麼跳脫,也不是故意為難顧江河,便開口道:“一根菜苗兩毛錢,我養了好多天了,你賠我五毛。”
他想着五毛錢應該不是難事,于是又設定了一個障礙,道:“馬上給。”
話一出口,他又突然想到,萬一顧江河沒帶錢怎麼辦?
于是慌了,又加了一句:“限你二十分鐘。”
然後在心裡為自己的機智點贊。
顧江河聞言,松了一大口氣。
他剛剛腦袋一頓轉,腦細胞都死了一堆。
原來真的是“賠”菜苗就行了。
錢他是真沒帶出來,在口袋裡摸了摸,摸出了一根棒棒糖,舉起來,伸給周雅,道:“拿這個抵債行不?”
他意識到周雅應該沒生氣了,便又忍不住作死道:“或者拿我這個人抵債?”
說着抛了個媚眼:“物美價廉,絕對超值哦~”
周雅:“……”
他被顧江河那表情弄得面紅耳赤。
慌慌張張從顧江河手裡奪過棒棒糖,然後結結巴巴的訓斥他道:“你,你這個騷貨!”
顧江河:“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