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思芹哒哒哒地跑進來，拿着一疊資料，中氣十足的驚雷嗓音中斷空間中的尴尬氛圍，“龍禹哥，我下面提到的問題，你按真實情況回答就行哈，不用緊張。”

龍禹說：“我不緊張。”

“你的身體狀态怎麼樣？”柳思芹拿着簽字筆準備勾選答案，“說一下你的主觀感受就行。”

龍禹：“挺好的。”

柳思芹：“你有沒有經常感覺身體疲憊，精力不夠？”

“沒有感覺。”龍禹嚴謹補充道，“不過也可能是我的活動範圍很小，平時也沒有需要耗費體力的勞動。”

柳思芹：“你有沒有憂郁的感覺？”

龍禹：“沒有。”

柳思芹把筆夾在活頁夾上，看着龍禹，欲言又止，最終還是開口了，“龍禹哥，那個——這個需要說真實情況的。”

龍禹也注意到俞鳴章看過來的目光，黑沉沉的眼光裡充滿審視。

龍禹的手指一蜷，摸到了病号服的衣角，他改口：“有時候有。”

柳思芹：“說一下你憂郁的原因。”

龍禹吸了口氣，“活動的範圍小，缺乏一定的社交，擔心自己跟社會脫節……”

柳思芹一一記錄下來。

問卷翻了一頁又一頁，他已經記不清自己回答了多少問題了，起碼有一百個，簡直是對生理和心理做了一次深度的剖析。尤其是旁邊還站着這麼一個人，他的心靜不下來，“思芹，我沒有催你的意思，還有多少問題？”

“快了快了。”柳思芹的一個合訂本翻到後面幾頁，語速加快，“你的性，呃，性/欲望是否正常？”

“啊？”龍禹眉頭一跳。

柳思芹摳了摳頭發，“這是教授們要求必須要做的量表，你之前吃的那種抗心律失常的藥可能會引起性/功能異常。”

行吧。

但旁邊還站着一個作壁上觀的俞鳴章，那人面無表情，但憑借龍禹對他的了解，他的眉毛極小幅度地挑了一下。

龍禹：“你别問了，直接把表拿給我填吧。”

“哦，好的好的。”柳思芹把紙筆一起遞到他手上。

龍禹對照真實情況對每個問題做出了回答，填完後把合訂本翻到封面遞回去，那份問卷經由柳思芹傳到了俞鳴章的手裡，他又像剛才翻他的檢查資料一樣從第一頁開始看。

……

柳思芹把剩下的資料整理好，跟龍禹告别，“龍禹哥，你記得吃飯，我們明天再來。”

兩人一前一後往病房外走，龍禹看着他挺拔的背影抽不回神。

就這麼見面了，沒說幾句話，就又走了？

龍禹叫了兩聲：“鳴章。”

“俞鳴章。”

那個人不回應他。

龍禹拔掉連在實時心電圖主機上的連線，拖鞋隻穿進一半就往外面跑，終于在電梯前的走廊追到他們。

柳思芹道：“龍禹哥，你還有什麼事嗎？”

龍禹有點難以啟齒。

病号服的扣子還敞着，他的腳跟踩在地面上，龍禹本人像啞巴了的鹌鹑。

俞鳴章看了他一會兒，低頭對柳思芹說：“你先下樓找司機。”

柳思芹走了，這會兒又隻剩下他倆了，龍禹終于問出口了，“鳴章，你不願意理我了嗎？”

俞鳴章：“我剛沒有跟你打招呼？”

龍禹噎了一下，他要的不是那種打招呼啊……

龍禹又問：“我給你打電話你怎麼不接，微信也把我删了？”

“為什麼要接？”俞鳴章黑沉沉的目光看着他，嘴唇一張一合，“是為了滿足你的社交需要嗎？”

龍禹一愣，琥珀色的眼眸幾乎凝固住了。

俞鳴章掃了一眼他胸口的肋骨，“既然做了心電監測就應該老實待着，我也不希望傳回去的資料再多一段心動過速的記錄，然後所有打工人加班來找原因，你也不願意給别人添麻煩，不是嗎？”

龍禹跟他對視，被他眼裡的冰冷壓得真的心髒悶痛，好像他追出來是件很沒有意義的事，“我等會兒回去自己貼上。”

“謝謝。”俞鳴章一手插在褲兜裡便走了，他背着個黑色的雙肩皮包，背影挺拔端正，很快消失在電梯裡。

龍禹站了一會兒，自己貼上電極片。

久病成醫，這東西他熟悉得不行。

發了會兒呆，便拿出手機，向柳思芹打聽起俞鳴章的消息。

【你們到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