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完了拿完了。”柳思芹小跑着進來，喘着粗氣跟彙報，“俞經理，檢查結果全部都出來了，你看看，我感覺都很不錯呢！”

俞鳴章接過來一頁一頁地看過去，保守地說：“還要對比前面的結果綜合分析。”

“每一次專家組的分析都是說心肌細胞重生的走向是合理，跟模型裡的重合度達到了百分之九十五以上，我覺得沒什麼問題，”柳思芹噸噸炫着礦泉水，看見龍禹臉色蒼白地坐在裡間，沖他大聲喊道，“龍禹哥，不要擔心，等這次評估結束了，我們就可以回國啦！”

“回國”兩個字好歹把龍禹心裡的郁結沖淡了些；畢竟這個結果關系到他在這裡的三年是否有意義。

接下來的日子就是等。

俞鳴章和柳思芹将各項檢查結果傳入總部的系統，後面是專家組的成員開會，連柳思芹這樣的小喽啰都參加了幾場會議，這次龍禹身上的所有關鍵數據基本上都是她收集的，每次參會領導慣例提到感謝工作人員，她心裡都有點小驕傲。

小驕傲的表現就是她多次通過微信給龍禹直播會議的進度，小姑娘的信息系統是收喜不收優，一波又一波的好消息讓龍禹也隐隐激動起來。

三年前的那個時候，他感覺自己走到了一個困境中，所有的方法都指向一個：一顆健康的心髒。

于是，他來到了這裡。

百奇醫療中心的設施很不錯，住的是江景房，樓下有各種運動設施，倒是比較像一個康養中心，除了龍禹外，還有許多其他的志願者，有需要長期監控生理指标的都會住在這裡。

試驗項目并不會限制他們的自由，但這個心髒再生項目及其複雜，包含多期，且治療中間的每一個指标都必須嚴格監測；為了減少不必要的麻煩，他這三年基本沒離開過這個地方。

期間，他爸媽來這裡看過他三次，在每年除夕的時候。

龍禹的爸媽在國内做生意，踩了風口開了家建築公司，在國企屁股後面承包點小寫字樓，在普通人裡面算有點錢，但一輩子也沒有出過國，不會說英語，龍禹每年把人送到機場的時候都覺得心裡無比難受。

前年的農曆初三，柳思芹來找他做慣常的檢查，他才送走了爸媽，心裡有點不舒服，柳思芹被他勾得也有點想家，才跟他講了自己名字的由來：說是她奶奶取的，以後不管走得多遠，看到芹菜就想要想到家裡；但是他奶奶去世之後，她就沒有家了，父母隻關心年幼的弟弟；她憑着努力考上了國内前幾的醫學院校，想有個穩定的工作，卻沒有條件再讀下去，進不了大城市的醫院，也不想回家，索性就找了個工資高一點的工作，被分配到這裡負責龍禹的試驗；公司會發住宿補貼，食堂可以用餐卡解決，每個月都有餘錢能夠彙點到家裡。

柳思芹說除了白人飯吃得想吐外，這裡沒什麼不好的，但她卻抹起了眼淚。

龍禹不知道怎麼安慰她，到食堂給她買了份芹菜豬肉餡兒的餃子，小姑娘哭着說已經吃過了，一點也不好吃。

但這并不影響她把餃子打包帶走了。

等房間裡隻有一個人了，他又坐在窗前愣神。

窗外的那條河，不知道長了什麼水藻，在城市的夜空裡發着藍色熒光。

龍禹想起，俞鳴章很多年就是這樣一個人過年的，坐在房間裡，透過一道狹窄的窗戶，看着窗外的江水。

這些年，他多次冒出過這樣的想法，原來俞鳴章真的離不開他，原來俞鳴章那時真的很需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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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奇的内部讨論持續了一個周，後面還有材料送審的步驟，柳思芹雀躍着跟龍禹透露内部信息。

【龍禹哥！我們這次應該可以回去了！！！】

龍禹捶了一下桌子，忍不住笑了出來，他立即給爸媽還有朋友發了消息；才開始慢慢地收拾東西。

三年前帶過來的東西不多，有幾本書，其中最厚的一本是英文版的《罪與罰》，紅色絨布封面，他把那封信夾進去。

幾天後，駐紮在M國三年的團隊跟着一起回歸，由于這個項目中涉及很多新型儀器，他們申請了使用公司的私人飛機。

不少人都是第一次乘坐私人飛機，大家都暗搓搓地激動，龍禹剛坐到柳思芹旁邊，小姑娘就捅了捅他的胳膊，指着自己的手機。

龍禹掏出手機，看到柳思芹給他發了一排感歎号：私人飛機耶！！！！！！

龍禹笑了笑，他也是第一次乘坐私人飛機。

三年前來時，跟着龍禹一起的就是幾個人，期間的艱難就連他一個隻用出身體的人都感覺無比折磨，據說當初跟參與的另一位受試者都提前跑了，更不用說試驗團隊的人員，好在他們在龍禹身上看到了希望，才堅持投入，如今跟着回去的人一起已經達到了十五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