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鳴章不知道具體有多少個,于是把櫃台上的草稿本拉出來一點,在上面寫了“龍禹”兩個字。
龍禹又吃了一驚,鐵蛋他們那幫小孩至今還覺得他叫“龍魚”,或者“龍玉”“龍雨”。
就算小孩以前接受過很好的教育,也很難憑空想到這個字,他驚異地問,“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
俞鳴章摸了摸自己的左胸,“你校牌上的。”
小學要求佩戴紅領巾和校牌,校牌是很大一張,上面有學生的大頭照,姓名,班級,家長聯系電話等;還是挂繩版的,對有的脖子短的孩子來說,真的有些像拴在脖子上的狗鍊,大家都不愛戴。但上了初中就比較潇灑一點,隻有很小一個牌子,别在校服胸口的位置,上面也隻有名字和班級。
龍禹的校牌就别在他的外套上,很小一塊,長方形,上面寫着“龍禹,七年級一班”,也是兩行很小的字。現在天氣還很熱,他經常穿短袖,隻是偶爾晚上披一會兒外套或是有時候拿出來擋太陽,沒想到俞鳴章還關注到了。
“你這觀察力不錯啊。”
俞鳴章羞赧地埋了埋頭,又問:“哥哥你的名字是什麼意思?”
這下輪到龍禹苦笑了,他“呃”了一聲,“這個官方點的意思就是一個叫大禹的人,他為了治理水患三過家門不入。”
他又歎了口氣,繼續說:“但實際上,是因為我爸姓龍,我媽姓于,叫龍于不太好聽,翻字典的時候看到有個讀音相近的,後面的注釋是人名,還是個傳說中的名人,他們接受到感應就用了這個名字。”
龍禹講着講着自己都笑了。
俞鳴章手裡還捏着那根牙簽,一塊西瓜舉了好久還沒吃下去,“哥哥,你的名字很好聽。”
“好聽個鬼,你的名字才好聽。”龍于輕輕地說了聲,能給兒子取名字叫“鳴章”的父母,肯定都對孩子寄予厚望,但是想到那對不管他,甚至連婚姻關系都沒有的父母,又閉上了嘴。
他指了指俞鳴章手裡的西瓜,“趕緊吃吧,再等會兒都要風幹了。”
“嗯。”俞鳴章抱着盒子回到玻璃圓桌前,隻覺得肚子裡還是很撐,超市裡的空調很足,西瓜還是冰涼的,他咬了一口,覺得異常清甜。
晚上,龍禹在看他新買的這本書,不一會兒,于霞打視頻過來了,兩人就在那邊插科打诨地聊天。
于霞似乎在囑咐他說什麼,龍禹一直回答“知道知道”“沒有沒有”,不一會兒,又把攝像頭翻過來對着俞鳴章,“真的,小崽還在這兒呢。”
視頻裡的于霞坐在一張紅木的辦公桌前,看到俞鳴章後立即擠出一個很大的笑容,“鳴章,跟你哥哥在一起呢?”
俞鳴章點點頭。
于霞又問:“哥哥說辣條是你吃的,是你吃的嗎?”
俞鳴章看了龍禹一眼,鄭重地點點頭,說:“是的。”
于霞似乎在在彎腰找東西,不經意又問了一句,“是嗎?不要幫哥哥撒謊,真的是你吃的嗎?”
俞鳴章坐着不動,龍禹則給他舉着手機,沖他擠了擠眼睛,讓他别露餡。
等于霞找好東西,俞鳴章便迅速從垃圾桶裡把辣條包裝袋撿出來,舉起來對着屏幕,一本正經地說:“阿姨,是我吃的。”
于霞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哈哈”地笑得停不下來。
龍禹“诶”了一聲,連忙叫他“扔掉扔掉扔掉”,又拿消毒濕巾拿給他擦手。
傍晚,龍禹把那盒放熱的西瓜吃掉,才問小孩兒,“今天回去嗎?不回去就給吳老師打電話。”
俞鳴章想了一會兒,還是誠實地搖搖頭。
龍禹拿着手機,按了幾個數字,遞到俞鳴章耳邊,“那你今天自己跟她說。”
俞鳴章接過手機,小心地捧着,忐忑地等着吳餘妍接電話,很快,那邊響起了老太太的聲音。
“吳老師,我今天想住龍禹哥哥家裡。”他很謹慎地說。
龍禹聽到這個稱謂時,低頭看了他一眼,也沒說什麼。
那邊的吳餘妍沉默了很久,“知道了。”
俞鳴章松了一口氣,把手機還給龍禹。
“她同意了?”
俞鳴章點頭。
“行。”龍禹從冰箱裡拿了袋餃子,沖着小孩兒說,“走,今天吃這個吧。”
俞鳴章跟着上去,并且一直在廚房跟着,龍禹看出了他的不自然,問道,“小童工,你會煮嗎?”
俞鳴章點頭表示會。
龍禹把餃子交給他,在廚房門口守着,怕他搞出什麼意外。
但小孩小小的身影忙碌着,開火燒水,異常娴熟。
龍禹忽地覺得眼睛有些酸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