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坐在一輛車深黑色的轎車裡,落日的餘晖在車頂形成一道反射的光暈。
車窗被搖下來,龍禹笑着叫他:“小鳥兒,哥來接你。”
那輛車很酷很靓,就像電影裡的寶馬香車的名利場畫面;而龍禹坐在這樣的車裡,眯着眼慵懶地眼看他,依然愛穿纖塵不染的白色短袖,擱在車窗的手臂很白,經絡偏藍,依然是一副少年的模樣。
俞鳴章愣着,直到龍禹又叫他第二聲,他才拉開副駕的門坐上去。
“哥,你買車啦?”俞鳴章吸了吸鼻子,龍禹的新車跟他的房間一樣,空間大而幹淨,有一點淡淡的水果香,讓被老師念得緊繃的神經松懈下來。
“你忘啦?”龍禹看着路邊的花台,一邊小幅度轉動着方向盤,笑着說,“上次過生日的時候龍老闆給的汽車券。”
“沒忘。”俞鳴章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還覺得有些新奇,看完他的手操作又低頭看他的腳,“你什麼時候考的駕照?”
“上次送卡的時候龍老闆就一起報了駕校,當時閑着就去考了科目一,後面考完又接着考了剩下的。”
俞鳴章盯着前面的水泥路面發愣,龍禹在無聲無息之間就掌握了一門技能這件事似乎激起了他的恐慌,“難嗎?”
“不難。”龍禹笑着,他開起車也有一種松弛感,在别人看來很賞心悅目,一邊撥動擋杆,就像以前給他抵着超市的玻璃門一樣閑适,“對你這種聰明小孩兒來說肯定更簡單。”
俞鳴章透過車頭玻璃,望着外面暗下來的天空,又問:“哥,你高考怎麼樣啊?”
龍禹說:“就那樣呗,還行。”
俞鳴章轉頭看了眼龍禹,确定這人沒什麼異樣後又異常真誠地說了一邊:“哥,我覺得你肯定可以的。”
龍禹笑了笑。
……
俞鳴章也即将考試,拿了駕照的龍禹正缺練手的機會,牙膏長一截路,他非要每天早起送人小孩兒去;開車把人送到校口,等小孩兒背着書包從副駕爬下去,他才打開轉向燈,原路返回。
龍禹的新車還算挺豪的,很多在小學教師都買不起,遇到他從車上下來的人,有的會問:“俞鳴章,是誰在送你啊?”
“俞鳴章,你爸媽要接你回去啦?”
俞鳴章的回答又冷又酷:“我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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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天以後,高考成績出來了,龍禹的成績還不錯,算正常發揮,龍健和于霞兩人收到班主任的祝賀短信,卻是很開心,當天就給龍禹打電話商量抱什麼志願。
龍禹這個當事人則非常平靜,他的成績自然上不了楓楊大學,龍健和于霞希望他報考本地的大學,龍禹則看中的是隔壁另一個省的大學,最終于霞不願意讓兒子辛苦成績浪費掉二十分,則同意了龍禹的請求;對于專業,他們倒是沒有特别的安排,隻要不累就行,龍禹則填報了生物工程。
他的同學們都考得不錯,封綿綿之前參加自主招生,被楓楊錄了,趙志豪沒錄上,高考成績也不錯,打算在本市上學。
等拿通知書的時候,俞鳴章的小升初考試也開始了,那天清晨,下起了暴雨,但很多家長都來了,打着傘牽着小孩兒的,有的騎着電瓶車,父子都擠在一個破爛的雨披裡。
龍禹跟保安打了招呼,第一次把車開進了學校,又在俞鳴章下車時把傘遞給他。
那天的空氣都是濕漉漉的,帶着水腥味,俞鳴章卻一點也沒有沾濕。
他在兩天輕松惬意的環境中完成了考試,第二天一早,天氣就轉為晴朗;龍禹照舊在學校外面等他。
俞鳴章穩穩當當地做完不算很難的試卷,把李老師之前提過的,可能出現的意外列了七條,做完試卷後便對照着看;最後安心地交卷,走出校門,鑽進龍禹那帶着果香味的車廂裡。
龍禹則把一本紅色的絨布厚書收進車鬥裡,一邊跟他說話,緩緩打着方向盤開出停車場。
開了一段,俞鳴章才發現,走的不是回家的路,他有點疑惑地轉頭看龍禹。
龍禹懶懶散散地踩刹車,把車停到公路旁,笑着跟他說:“弟弟,下車去。”
俞鳴章一頭霧水,但聽話地下了車,停在車門處等龍禹,但龍禹一直也沒下來,後備箱處傳來開鎖的聲音;俞鳴章走過去拉開後備箱,看見一輛山地自行車躺在裡面;純黑色的車身,兩個高聳的輪胎,嶄新無比。
龍禹從車窗裡探出頭來,兩頰處笑出括号,“畢業禮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