鼓手江敦怨恨賀京來愛慕虛榮,改姓回家,柏文信知道這是氣話。
他們都知道小謝是不會自殺的。
但他們沒有能力。
賀京來想要擁有能力,隻有這個選擇。
同時他也在等一個虛無缥缈的可能。
因為小謝的遺言是——
等我。
等到什麼時候?天上地下,柏文信從不敢問。
謝未雨之于他們是紐帶,之于賀京來是枷鎖,一輩子就是這點念想了。
“那孩子聲音條件很好,或許With還真能拿到好名次。”
柏文信轉移了話題,“你不介意這種話題就好,我倒是覺得岑末雨是沖着付澤宇去的。”
賀京來問:“那是誰?”
柏文信也有些頭疼:“選秀第一出道的solo歌手,人氣實力兼具。”
“剛簽約的時候還不知道他有這麼大的風險,節目組倒是認為愛恨情仇也算看點。”
“你也知道,純綜藝做了這麼多年,不溫不火的,缺乏話題和商業度,我們也不希望你總虧錢。”
賀京來這才記起這個名字出現在岑末雨的資料上。
他不太上心,沒有接話,柏文信又說:“我們預估岑末雨是奔着上節目讨債去的,還有網友希望他倆複合呢。”
“差點忘了他還有婚約。”
“你這個小叔怎麼想的?你的侄子要是醒不過來,難道明年也要躺在病床上結婚嗎?”
賀京來:“大家長要求的。”
提起賀老太太他的神色就晦暗許多。
太複雜了,柏文信歎了口氣,“什麼年代了,還是自由戀愛好啊。”
“這屆第一的獎品還沒定呢,粉絲要求除了資源外抽象一點,要你給獎勵。”
貝斯手從前就天馬行空,還挺能接謝未雨的茬,“要不你給一個承諾?”
賀京來隐約記得之前開視頻會議柏文信的背景在播武俠劇,反問:“你小孩最近在看神雕俠侶嗎?”
柏文信笑了:“那是三個承諾,我怕你玩不起。”
他倒是來勁了,“None隊長親自許諾,很有看點啊。”
賀京來:“說重點。”
柏文信咳了一聲:“是包機的問題。”
……
商談結束後,柏文信送賀京來下樓。
今天有個富家公子包場,停車場都滿了,賀京來的車停在外邊。
這邊毗鄰娛樂公司大樓,柏文信的工作室也在附近,路上還能看到不少穿着時髦的年輕人。
“明天複活賽直播你有時間看嗎?”柏文信問。
“沒有。”賀京來的車停在路邊,在一堆超跑裡的商務車也算低調。
這時一個易拉罐淩空飛過,正好飛進距離他們兩米遠的垃圾桶。
後面傳來一道慵懶的聲音:“我厲害吧?你們三個都不如我。”
這句式太似曾相識了,柏文信和賀京來瞬間頭皮發麻,都不由自主看向聲源。
一個披着牛仔外套的年輕人走出車影,病号服的下擺還有黑色的簽字筆痕迹。
後面跟着背着貝斯和吉他的人,似乎被刺激到了,“我不信比不過你這個斷手的!”
“好啊,你們投進就要請我吃串。”
“怎麼又是串啊!岑末雨你什麼東西變的。”
“鳥啊。”
“别開玩笑,誰家小鳥吃串的,看我一記……”
賀星樓看見賀京來的一瞬間,易拉罐脫手飛了出去,連垃圾桶都沒擦過。
謝未雨噓了一聲,語調迅速上揚:“今晚賀星樓要請吃肉咯。”
貝斯手還沒看見站在豪車邊上的人,“哪次不是星樓請客。”
他又補充道:“末雨你還是買件衣服吧,明天直播比賽還穿病号服,太抽象了。”
“沒錢買,樂隊不是隊長包的嗎?星樓你愣着……”
謝未雨看見了站在商務車邊上的兩個人。
以前的樊哥最讨厭穿西裝,說哪裡都緊繃,頒獎他都不穿。
哪怕謝未雨撒嬌說樊哥穿西裝最帥了,對方也拒絕,說結婚可以考慮一下。
現在的樊哥……
謝未雨拖着腿走過去,假裝若無其事地撿起賀星樓大逆不道砸到小叔腳邊的易拉罐,對賀京來說:“None的隊長先生,晚上好,可以給個簽名嗎?”
明明聲線不同,但就是太像了。
像得柏文信呼吸一滞。
賀星樓反應過來急忙和賀京來打招呼:“小……小叔你怎麼在這裡?”
貝斯手和鼓手愣在原地,都是見到偶像的大震驚。
隻有謝未雨從褲兜掏出今天給粉絲簽名的記号筆,遞給賀京來。
一隻戴着婚戒的手伸過去,拿走他的筆:“我給你簽吧。”
柏文信怕賀京來不悅,但筆被人抽走了。
他們站着的地方算上坡,西裝革履的男人本就謝未雨高出許多,也就更威嚴了,并不如柏文信好親近。
風有些冷,男人的視線似乎也很冷,他問:“簽在哪裡?”
謝未雨微微仰頭,路燈照出一張撒着雀斑的年輕面龐。
他眨了好幾下眼,扯着病号服的下擺湊近,露出刻意癡迷的微笑——
“請簽在這,尊敬的樊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