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驚訝手機破成這樣還在使用,比夢裡成熟的聲音有幾分不悅:“岑飛翰一分錢都不給你?”
飛機還沒有降落,私人飛機内部功能多樣,還能躺着,比病房的床舒服多了。
謝未雨看了一眼鎖屏時間,“是啊,還是樊哥好,還把舅舅和舅媽給的紅包分一半給我。”
吉他聲停了,謝未雨的臉貼着枕頭,側身看着隔着一條窄窄過道的男人。
賀京來脫了西裝外套,襯衫的領帶也解開了,原本梳得一絲不苟的背頭掉下幾根纏着的發,都是謝未雨突然襲擊親吻的成果。
謝未雨看得認真,想:這樣的他抱着吉他,才有幾分像樊哥。
那年賀星樓回到賀家後安頓好了母親的家人。
最初手上的權力不夠,或許也有人接近舅舅和舅媽,套出他和小謝的從前,方便老太太讓人模仿,卸下他的防備。
他心情複雜,卻沒有追問,等空姐送來吃的東西,才開口問還撐着臉看他的年輕人,“想吃什麼餐?”
謝未雨:“你不知道我喜歡什麼?”
喊賀京來樊哥的人很多,粉絲大多也這麼喊,隊長,樊哥,京來或者hid哥。
賀京來靜靜地看着他,“資料上說你在國外長大,喜歡吃蘋果蛋糕。”
岑末雨的資料總是和付澤宇挂鈎,兩個人一起長大,一起考入音樂學院。
他還很年輕,一大半的時間是耗在付澤宇身上的。
賀京來第一次看岑末雨的資料并沒有放在心上,也沒有往家中長輩身上想。
這不過是一個長得幾分像小謝的混血,論皮囊的相似,還不如從前幾場「偶遇」的小模特。
他的不确定謝未雨也看出來了。
如果還是從前的暴脾氣,或許謝未雨就會扯着賀京來的領子說你辜負我。
可他回來是有條件的。
況且。
要說辜負。
是他辜負的賀京來。
是他自己沒看好自己,沒有發現危險,被人從窗台推了下來。
死在樊哥面前。
小鳥後知後覺,明白分别帶來的痛才是成為人的條件。
後來的無數年,他在很多世界輪轉,磨掉很多不太人類的性情,才達成回來的條件。
很多世界裡人心易變,深冬葬禮,第三年婚禮都算深情了。
可他飼養過他的樊哥,沒有新人,自己也變得半新不舊。
“以前喜歡,現在的我不喜歡。”
謝未雨還是側躺着,閉上眼說:“現在想吃一顆顆串好的玉米,隻要是串好的我都愛吃。”
這也是模仿者在賀京來面前說過的。
男人無動于衷,“飛機上沒有,換一種。”
謝未雨:“那随便吧。”
他目光掃過賀京來緊抿的唇,眼神幾乎都要具象化,問:“你不生氣嗎?”
男人不和他對視,低頭撥弄弦音次等的吉他,“你膽子很大,是不是忘了自己的身份?”
謝未雨:“什麼身份?我又沒有和賀英朗結婚,他能不能醒來還是個問題呢。”
賀京來:“萬一他能醒呢,沒考慮過直播間幹出這種事的後果嗎?”
倒在一旁的年輕人不為所動,他目光流轉,更像品味着賀京來的嚴厲。
“訂婚都沒有,法律能證明我和賀英朗的關系嗎?”
他語速不快不慢,說話時開合的嘴唇也賞心悅目。
謝未雨唇角微微揚起,眼眸流轉,像是被風吹開的湖泊,“喊你小叔,你難道就真成我小叔了?”
賀京來皺眉,似乎想說些什麼,正好氣流颠簸,謝未雨佯裝滾出座椅,順勢抓住對方的衣襟,“明明一點也不生氣。”
“真沒認出我嗎?小半哥。”
岑飛翰說賀家水深,說新老勢力對抗,說誰都知道謝未雨對賀京來重要。
别人不敢刺激,但賀家老太太敢,還說坊間傳聞謝未雨的死就是賀家人幹的。
死過一次的謝未雨都不知道是誰推的他。
隻知道做人很鈍,高空墜落沒有翅膀落地太狼狽了。
可謝未雨遇見了賀京來,他就隻想做人了。
賀京來好不容易平複的心緒再次起伏,被親吻都無動于衷的臉上錯愕叢生,“你……你說什麼?”
謝未雨卻不如他所願了,他理解賀京來的猜忌,或許他的死就是一次針對賀京來的捕獵。
把他抓進豪門牢籠,徹底訓話成沒有人性的野獸。
都是賀家的錯。
謝未雨在飛機降落提醒裡坐起身,拿走賀京來抱着的吉他,《未盡之語》的前奏因為破爛設備布滿瑕疵,他哼着那年練習室降key後的音,吐出隊長寫的歌詞——
“我什麼都不說,你也都會知道。”
他有說不得,賀京來有信不得,那就交給時間和行動。
謝未雨想:我好不容易才回來,樊哥要是認不出我,也不是他了。
“賀京來,等賀英朗醒了,你家人和我家人就會要求我和他履行婚約。”
鴨舌帽蓋上蓬松的發,謝未雨笑着掃過賀京來的薄唇,有點遺憾沒多親兩口。
他曠了幾百年,樊哥這些年也沒别的人,那他們到底什麼時候才能和從前一樣呢。
“你别後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