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空穴來風的指控……你以為能把我吓到嗎?就算再急切地想要獲得勝利,也不至于用這樣的方式威脅我們出戰吧!這是毛利家的本陣,不是其他人可以随便号令的!“
“大戰之前,遠在大阪的毛利中納言輝元早已将前線的總指揮交由宇喜多秀家。秀家的軍令便是毛利中納言的軍令,此事在整個西軍已是人盡皆知。吉川大人……即便是抗命也要阻止毛利軍和長宗我部等其他部隊下山嗎?“
”我這是為了毛利家!我們毛利家的大軍才不會被你們白白利用……說白了,你們沒有毛利家的幫助根本就無法獲得勝利……憑借自己的本事就能赢的話又何必來求着我們參戰呢?“
圖窮匕見的廣家試圖鼓起聲勢反駁,急切辯駁的嘴臉卻暴露了他的慌亂與心虛。
面對逐漸顯現出焦躁情緒的廣家,吉繼則冷靜得出奇,他面無表情地反問道:
“吉川大人真的以為……隻要在适當的時候把其他人賣掉,向德川家搖尾乞憐,毛利就能在戰後安然無恙嗎?口口聲聲說自己是為了毛利家……果真如此嗎?看看這天下的封地,就算是傻子也想得清楚,如果西軍輸了,德川封賞東軍将士的知行從何而來?從德川本家?不,唯有毛利家的領地足夠封賞給他們……而這些,不會從你吉川廣家身上刮下來,而是會從這些被你攔下的将士身上搜刮下來!”
難以形容的目光從四面八方投向了跳梁的小醜,令廣家如芒在背。那些仍舊忠于毛利家的将士顯然已經産生了動搖……而吉繼則繼續通過争執有意無意地引導風向,如同一隻微微振翅卻最終引發出飓風的蝴蝶。
“吉川廣家,你難道看不出來,德川内府所謂的……保住毛利家的領土不過是一句空談?他向太閣,向前田大納言等人許下的諾言何時兌現過?若是他赢得了此戰,對毛利家的諾言還有遵守的必要嗎?明知如此,還和德川内府定下約定的你,究竟是為了保住毛利家的領地,還是……隻要保住你自己的領地,毛利本家的損失根本無所謂呢?”
“你給我閉嘴!你懂什麼?!我所做的一切當然都是為了毛利家!”
暴跳如雷的廣家來不及思索吉繼是如何知道他和德川約定的内容。已經徹底失态的他徑直便要走向吉繼,龇牙咧嘴的架勢像極了一條殷殷狂吠的斷脊之犬,更令他惱怒的是,在湯淺五助與曹太郎拔劍之前,廣家自己身邊的部将竟先攔住了他。
當廣家對上那雙冷徹的眼睛,不知是心裡本就有鬼,還是他的錯覺……那個男人仿佛正在嘲笑他的愚蠢。
“元就公的三矢之訓你難道忘了嗎?若是吉川元春尚在人世,絕不會做出如此……棄家族的利益于不顧,隻求苟全自己的蠢事!你自以為犧牲本家利益保全自己的行為,比通過自我犧牲保全本家的隆景要高明,但本質上卻不過是一個為了攀附德川内府不惜出賣本家的蠢貨罷了!”?
最後那句尖刻而不留情面的諷刺徹底粉碎了吉川廣家可笑的自尊,他顧不得副将的阻攔,提着刀徑直沖向了眼前那個單薄的身影……
??“明明是個一條腿已經踏入陰曹地府的家夥,為什麼不乖乖閉嘴呢?不如由我送你一程吧!”
??這一幕……恰好被剛剛趕到的秀元看在眼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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笹尾山,就在幾位家臣同時在前線奮戰的同時……天滿山方向傳來了異樣的響動。
被弗朗機炮轟走的井伊直政避開了帶有重火炮的天滿山,轉而朝地勢更高的笹尾山殺了過來!
小野木重次的旗幟已經出現在了不遠處……
丹波國的援軍即将抵達戰場這件事,井伊直政也心知肚明。
必須在援軍趕來之前,一舉擊潰西軍。
為此,最擅長沖鋒陷陣的直政決定铤而走險,以雷霆之勢突襲三成的大營!為了抵擋住前線那幾路人馬,三成必然會盡可能派出所有可動員的部隊,這也就意味着本陣隻剩下為數不多的防衛。
天滿山的西軍本就被多路人馬圍攻,已是強弩之末,更無法為三成的本陣進行援護。那麼……隻要在此時進攻三成的本陣,便可将笹尾山的石田軍盡數瓦解!
“主公,快撤離本陣吧!由我們來拖住井伊軍。”
南面的防線正迅速被瓦解……望着勢如破竹,漸漸逼近本陣的赤備,尚在本陣附近的家臣紛紛墾求三成先行離去。
然而……前線的将士們仍在奮戰,主帥哪有臨陣脫逃的道理?一旦在此時撤出本陣,本就岌岌可危的軍心必然會動搖。
“甚平,清助,出動旗本迎擊赤備軍!井伊直政之所以敢不顧天滿山一側的西軍深入前線,就是因為他知道,一旦丹波國的援軍抵達戰場,他們就不會有擊潰我們的機會了!他在賭……一旦我們動搖就輸定了。”
“主公……那你怎麼辦?!”
如果連旗本也出動的話,這就意味着本陣的三成将毫無防備。
左近強撐着重傷的身軀從桌邊緩緩站起身,他拍了拍兩位近侍的肩膀,沉着而強硬地答道:
“你們放心,就是拼上這條命,我也會護主公周全。别瞻前顧後了,快去!”
“是!”
渡邊甚平和鹽野清助并沒有多少猶豫的時間……他們隻知道,主公他也在賭……賭佐和山的将士們能與他同心,堅持到援軍趕來……
如果不能拖住赤鬼進攻的步伐,那麼主公便會和其他所有人一起……葬身此地。
抱着這樣背水一戰的覺悟,幾位近侍帶着旗本迎上了井伊軍……
赤備猩紅的戰甲如同血染一般,泛着令人膽寒的光澤。在小牧長久手之戰,豐臣家的譜代将領都見識過赤備的威力,至今還記憶猶新……然而佐和山的騎兵們卻毫無懼色,仿佛要以血肉之軀撲向熊熊烈火。
石田軍的本陣并沒有出現想象中的騷動……
井伊直政一時間甚至懷疑石田三成是否早就撤出了本陣。
不可能……
一支擁有統帥的部隊,和一支已經失去統帥的部隊在軍勢上是完全不同的。與他交戰的士兵并非是在殿軍……而是在迎戰。
井伊直政戎馬半生,他對于這種事的判斷是不會錯的。
盡管島津軍的突襲暫時瓦解了小早川軍的攻勢,然而戰場上的形勢早已開始向東軍傾斜……即便是在這樣的情況下,西軍的戰線卻并未崩潰。
他們遠比想象中要頑強。
如果是因為某些渺茫而可笑的希望,那就由我井伊赤鬼來替主公将其粉碎吧!
如同一支銳利的槍,井伊直政與身邊的幾名近衛終究突破了旗本的防線,徑直沖向了空虛的本陣……
空蕩蕩的本陣裡,三成的家老島左近正提着一把□□橫在他的主公面前。直政隐約察覺一切并沒有那麼簡單,然而事到如今已經沒有後退的道理……
果不其然,當他的近衛發起沖鋒,簾幕後伸出的長槍也刺中了他們的戰馬,飛濺的血将寫着大一大萬大吉的幕布染得黑紅……
這點小把戲自然攔不住赤備隊……左近斬斷了兩名騎兵的馬腿,正和赤甲的戰士糾纏之時,來不及為逝者哀悼的井伊直政卻越過了早已成為強弩之末的左近,直奔三成而去……
三成朝他擲出了嘉瑞招福,那把折扇被他一槍挑開,他揚槍便要刺向敵陣的大将……
那群豐臣家武斷派的蠢貨為了打文治派可真是鼓足了力氣。若非如此,自己也不會有這樣的機會。
這場勝利不會屬于武斷派,而是屬于德川家!
“覺悟吧!石田三成!“
擡起長槍的瞬間,失去折扇的三成竟已經通過戴着籠手的左臂架起了一把小型火器,那是騎馬鐵炮隊所使用的馬上筒!
這家夥該不會以為自己真的打算用扇子來退敵吧?
“德川軍的先鋒,井伊赤鬼,已被我讨伐!”
笹尾山槍響的同時,在南宮山的半山腰上,吉川廣家的喉嚨被一把本該用于切腹的短刀從下方刺穿,噴湧的鮮血灑滿了雪白的長袍。
沐浴在鮮血中的吉繼緩緩擡起頭,如同一隻破繭而出的白蝴蝶。
”西軍的叛徒,吉川廣家,已被我讨伐。“
??
PS:
能打的三成:
這裡确實又很不厚道地參考了某石田官兵衛電影……裡面的三成并不是個單純的文官形象,他在佐和山會和士兵一起訓練,戰場上也會親自打,一點也不柔弱……至于本來該在信野16大阪幸村手裡打德川用的馬上筒三成怎麼會有一把……大家就當是葡萄的鈔能力吧咩哈哈哈哈哈哈,縫合怪就是快樂(泥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