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瑜撓了撓臉頰,不太好意思地輕聲說:“我是林瑜。”
那邊又安靜了一瞬:“噢噢噢,噢噢噢。我馬上過來。”
“好的好的。”
林瑜禮貌回答,她觑了眼正在閉目養神的封澤,想了想還是沒有離開,而是沖那頭拜托道:“江助理,能麻煩你下來的時候把我的包帶一下嗎,謝謝。”
江之欣然答應。
電話挂斷後,林瑜将手機輕輕地放在封澤手邊。
她看了眼剛剛被她翻出來的藥盒,的确是治療胃病的,把它收好,安靜地放回原處。
地下車庫裡光線極暗,在模糊的光線中,封澤的輪廓被勾勒出一條清晰的弧線。他的身影在昏暗裡是一幅慵懶又鋒芒畢露的剪影圖,有着生人勿近的疏冷,又在輕柔的呼吸裡增添了幾分脆弱。
他胸膛起伏,林瑜不知道他有沒真的睡着,思忖片刻,還是放輕着聲音開口:“封總監,你回去之後記得沖一杯蜂蜜水,可以緩解頭疼。”
回應她的,是寂靜。
林瑜又繼續說:“雖然我知道我不該說這些,可是我還是要說,封總監,你應該看重自己的身體。”
空曠的地下車庫,密集的腳步聲由遠及近地傳來,隐隐約約中,林瑜聽到了白曉瑚的聲音。
她摸了摸口袋,隻有一塊昨天和季穗分開時,在路邊便利店買的糖果,她還準備回淮城有機會送給希娜一包,自己拆了一包,帶了一些,今天分了同事,自己也吃了幾顆,就剩一顆了。
那一刻,林瑜不知道從哪裡來的勇氣,做了一件幼稚到極點的事,她把糖果捏在手心,穩穩地、悄無聲息地放在封澤的手機上。
“我走了,封總監你好好休息。”她小聲說,而後彎身下了車。
林瑜從江之哪裡拿到了自己的包,而後和白曉瑚彙合。
簡單地解釋了一下事情的經過,白曉瑚關心了幾句封澤,确認沒大事後才點頭:“他這個人,确實拼。”
林瑜輕聲說:“在今天之前,我一直以為封總監是一個做什麼都輕而易舉的人。”
“傻姑娘,你以為天上會有餡餅掉?”白曉瑚說,“什麼都是有代價的,你現在是實習生,面對的對手頂多是正式員工,封澤是總監,他的競争對手最低也是總監,其次……他的家庭你清楚嗎?”
“嗯。”林瑜抿抿唇,她能不清楚嗎?
白曉瑚就不做多的解釋,封澤的身份也不是個秘密。
“他爸爸在商界也算是個知名人物,怎麼可能不樹敵,但封家勢頭正旺,封老先生肯定是為難不了的,自然就去為難他兒子。所以,封澤面臨的壓力,比我們常人都要大。”
白曉瑚比封澤還大幾歲,也算是看着封澤一路走上來的人,知道封澤是封家獨生子,一開始覺得是典型的富二代來體驗生活,後面發現封澤這人是動真格的。
工作拼命,通宵通宵地熬,應酬多但是為了拿項目拿合作也硬着頭皮喝。
具體内幕白曉瑚也不太清楚,但她隐隐察覺到,或許正是因為有封家這層關系在,封澤反而走得舉步維艱,幾年前,同樣的職位,别人輕易能拿下的項目,他卻需要喝到胃出血。
胃出血……
林瑜隻覺得呼吸一滞,心髒都被這三個揪緊。
車窗半開,四月的晚風柔和了很多,林瑜卻在這風裡,久久地失神了。
明天回淮城是早上八點的飛機。晚上回去,林瑜洗了個舒服的熱水澡,把行李收拾打包好,才打開手機看看時間,躊躇半天,給封澤發去一條消息。
「封總監,你好點了嗎?」
半晌,他回複:「嗯。」
封澤:「糖果是你留的?」
看來他那時候是真的睡了。
林瑜想。
「是的。」沒料到他會當面問,林瑜還沒想好該怎麼解釋,在編輯欄裡編輯又删除,最後還是沒辦法,把希娜拿出來作借口。
林瑜:「我是想送給希娜的,不知道合不合她胃口,封總監可以帶回去給她嘗嘗,她喜歡的話我下次把一整包都帶給她。」
半真半假,她應該也不算在撒謊。
封澤:「……」
林瑜盤腿在床中間坐下來,抿唇咬着内側的軟肉,遲疑地觀察了幾秒那串省略号,揣測着對方的意思。
林瑜:「不行嗎?」
封澤:「不行。」
隔着屏幕,林瑜仿佛都能想象到封澤的堅決和冷酷,她心默默地碎了,卻還是編輯:「沒事的,封總監,你扔掉吧,以後要是機會我親自帶給她就好了。」
剛點擊發送,同步接收到的還有封澤的消息。
封澤:「因為我吃了。」
林瑜:?
手忙腳亂地緊急撤回一條消息。
還沒緩過神來,手機又叮咚一聲,聊天頁面頂上一條新信息。
封澤:「挺甜的,希娜應該會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