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飯後李雲霁和談姝通了電話，報備了下情況才哼着小曲回家。

小區樓道裡裝的是聲控燈，沒人的時候走廊黑漆一片，隻能借着月光看路。

從電梯裡出來，李雲霁習慣性地去喊一聲嘿開燈。

還沒說出口，走廊盡頭忽地竄過來一個瘦高的黑影。

“誰啊？”李雲霁被吓得差點沒拿穩手上的花。

眼睛熟悉了黑暗之後，才看清楚眼前那張清俊的臉。

裴亦舟還比他高一點，看人的時候微低着下巴，冷冽的桃花眼裡閃着點微光。

李雲霁松了口氣，好聲好氣問：“站這兒幹嗎呢？大晚上的還不睡——”

話沒說完，裴亦舟突然喊了他一下：“哥。”

幹淨利落的一聲，李雲霁心裡像是被敲了下。

和他弟相處十幾年，他說一個字李雲霁就知道是什麼心情。

比如現在，聽着是有點痛苦。

但又不完全是，可能還夾雜着些許隐忍和絕望之中的丁點期待。

沒等他問是什麼問題，裴亦舟靠在牆上看了過來，聲音帶着點啞意：“談談吧。”

不知道他想聊什麼，但李雲霁還挺樂意的。

裴亦舟少有主動找他聊天的時候，平時接他電話都不耐煩，更别說像今天這樣特意等着他回來了。

于是李雲霁先興奮地回了對面自家，放了花拿上冰啤和早上談姝買的小龍蝦才過來。

他進來的時候裴亦舟已經換了套衣服，沒穿居家服，而是一套黑襯衫和西褲，岔着一雙長腿坐在沙發上，姿态懶散，低着頭一隻手在逗貓一隻手在手機上打字。

客廳裡隻開了不太亮的台燈，光亮照得地方有限，裴亦舟幾乎擱在黑暗之中，背影被襯得有點落寞。

李雲霁看不得這樣的場景，在他舅媽去世之後，裴亦舟很長一段時間就是這樣的狀态，不出門也不愛說話，就悶在家裡。

“是想和我飲酒賞月呢？還搞得這麼正式。”李雲霁壓下心頭一點緊張，邊笑邊開了亮堂的吊燈，走到他對面坐下。

“不喝。”偏偏這小子不懂，兩個字就回絕了他。

“那是想做什麼？”李雲霁一口氣被提的七上八下的。

裴亦舟松開了貓，仰頭微垂着眼眸，盯着他看了會兒。

半響，薄唇動了下，直白地問出口：“你喜歡她麼？”

喜歡兩個字被輕松帶過，但又好像是這句話的重點。

李雲霁懵了兩秒，然後反應過來他在說什麼。

他有點不好意思了：“你看到了？”

早上談姝過來吃早餐的時候，就和他說正巧碰到他弟出門。

他本來以為裴亦舟不關心他的事，沒想到這小子還記在心上了。

剛才提着的心放下，李雲霁笑了笑，回答他的問題：“喜歡啊，不喜歡怎麼還會一起吃飯？不過你哥我還沒追到手，所以沒想着跟你說。”

裴亦舟倏地站了起來，邁開長腿徑直走向廚房。

沒一會兒，他拿了一罐果酒出來，才重新坐在了對面。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李雲霁總覺得他眼眶有點紅。

“我這兒有冰啤呢。”

“噢。”裴亦舟淡淡地掃了他一眼，擰開果酒灌了一口，随即“哐當”一下放茶幾上，低頭輕呼了口氣。

李雲霁隻能看見個毛茸茸的腦袋，然後聽到他一句：“不喝你的。”

就喝個酒而已，還強調上你的我的了？

李雲霁不知道他怎麼突然又不對勁了，思來想去，隻能找出一個原因——大概是頭一次和他聊感情上的事，有點放不開呢。

也是，前段時間他就察覺到他弟的反常了。

時不時給人發消息，還不知道從哪養了隻貓。

晚上作息也不規律了，偶爾也會熬夜，他某次在客房睡的時候，還聽到裴亦舟在和誰打電話。

作為長輩，李雲霁自認為有必要給他開導開導，不然就他弟這傲嬌酷拽的性子，肯定追不上人小姑娘。

就像現在，八成是陷入追人的困境了。

醞釀了半天，李雲霁決定從自己這兒下手。

他抿了一口酒，悠悠道：“其實我和她也不是今天才開始的。”

“就高中那會兒——诶，我記得有次你在家吧，高考完那天她跑我們家樓下來了，就來找我……”

“可以了，不想聽，不感興趣。”裴亦舟擡頭打斷了他。

随即起身把他帶進來的東西迅速收拾好，連人帶貨推了出去。

李雲霁懵了好幾圈，到門口了才反應過來，一隻腳抵着門，為自己抗争：“你這是幹嗎？不是你讓我進來聊天？”

裴亦舟臉上已經重新換上了最開始冷淡的表情：“是，但我現在不想聊了，困了，想睡覺。”

“诶，我說你……”

“外面有人來了。”

李雲霁被騙得回了個頭，腿也收了回來。

“哪有人呢？”

剛問完，裴亦舟就伸手“砰”一下關了門，半點不帶留念的。

沒一會兒，門又開了。

千歲被拎了出來。

“它晚上太吵。”

李雲霁和狗兒子在走廊上面面相觑。

李雲霁：“……”

好好好，他再哄這臭小子他就是王八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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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大雨再次降臨，雨聲滴滴答答敲着玻璃作響，程漾穿着睡裙在客廳裡試掃地機器人。

她蹲在地上胡亂摁了幾個鍵，不小心撥到唱歌的那個，瘋魔的歌聲響徹整棟樓。

半分鐘後，被她爺爺提着推進了卧室。

程漾耐心和人推銷：“雖然它唱歌不怎樣，但它還可以說話呢，爺爺你要不試試？”

老爺子看着新聞眼睛都不帶往旁邊挪一下的：“家裡有你一個還嫌不夠吵？行了，趕緊去睡覺，别在這兒叽叽喳喳的。”

程漾沒話說了，哦了一聲就上了樓。

能夠好好和她共享喜悅的弟弟和奶奶都不在，她隻能自己在卧室裡自娛自樂。

從功率型号用途問到天氣風速降雨量，嵌入人工智能芯片的掃地機器人差點沒因為她累死。

到了後面程漾有點口幹舌燥了，閑下來去做了會兒工作。

完畢之後，她又去樓下遛了一圈，從廚房裡端了一盤西瓜坐在她爺爺旁邊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