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第三次看過來的時候，老爺子摘了眼鏡沒好氣地問：“你是打算在這兒坐到天亮等你奶奶回來？”

她奶奶去親戚家有事了，說好了明天才回來的。

程漾摸了下鼻尖，有點心虛地回答：“沒有，我就和您多待一會兒也不行嗎？十一點我就去睡覺。”

老人家哼了一聲，道：“我還以為你是在等什麼人呢。”

程漾抿了下嘴，沒回答。

接下來的時間，她邊看爺爺做翻譯，邊時不時看下手機。

沒有新消息。

程漾對手機的依賴程度并不高，一般就用來聯系和打遊戲，連短視頻都很少刷。

這次卻一一點開了各種連賬号都沒注冊的軟件，随便心不在焉地看了幾個，并迅速總結出了各個平台的特點。

等回過神來時，她已經打開了和裴亦舟的聊天界面。

“這哪個朋友？名字取得還挺文藝。”旁邊的爺爺突然出聲，程漾眼疾手快地把手機掩了一下。

“就一個普通朋友。”知道自己這麼做有點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意思了，她一溜煙地跑上樓。

“有點困了，我先睡覺了爺爺。”

老爺子看着自家孫女快速進了房間，神情嚴肅地在腦海裡重播了一遍剛才無意看到的畫面。

那聊天記錄密密麻麻的，昨晚上還通了視頻電話。

要是個普通朋友，某人也不會心虛成這樣。

在公園裡常聽同齡人談起自己孫女剛上高中就帶了個黃毛回家，在家長手牽手面前發誓，說是要相守相望一輩子。

屁大點的小孩，懂一輩子？

程漾雖然二十二了，在他看來也和十幾歲時沒什麼差别，整日裡除了吃喝玩樂，就沒别的了。但要是有什麼鬼火黃毛來拱自家的白菜，他怕是要拿掃帚把人打出去。

老爺子越想越嚴重，擰着眉給妻子發了條短信過去：【天天念叨讓她自己做主，現在好了，再不管管，你孫女說不定明天就跑人家裡去住了。】

還不知道自己要去别人家住的程漾回了房間，燈一關就躺進被窩。

往常要是白天裡運動量大，她眯一會兒就入睡了，今天卻仍舊精神着。

她盯着床頭櫃上的小台燈看了會兒，又從被子裡伸出手來摸出枕頭下的手機。

這幾天晚上裴亦舟都會給她發昭昭和千歲的照片過來，為了方便偶爾還會彈視頻電話，時間大概固定在十點左右。

現在呢？

程漾看了下手機，快十一點了。

要不問一句？

如果他睡覺了那就算了。

這麼想着，程漾半邊臉埋在被子裡，細白的手臂伸出一點垂着空調冷風敲了幾個字。

今天不看貓了嗎？

隻看一個好像有點不太公平，萬一千歲也在呢？

程漾想了想又删除，換成了另外一句：千歲也在你那邊嗎？你有空發一下他們倆的照片麼？

後半句似乎顯得有點過于官方，程漾繼續撤回。

就在她撤到“你”字的時候，手機震了一下。

Orbit：【有事？】

熟悉的頭像闖入視線，心髒怦怦跳得厲害。

程漾在被窩裡翻了個身，拍了拍有點熱的臉頰，手肘撐在枕頭上回複。

。：【沒，我想看看昭昭和千歲】

。：【你還沒睡？】

Orbit：【還不困】

說完，裴亦舟接連發了十幾張照片過來。

隻有貓的單獨照。

Orbit：【狗不在我這兒】

程漾回了個哦字，也沒注意到他沒叫千歲的名字。

她把照片一一翻完，發現短短幾天，昭昭變得更圓潤了些。

最後一張似乎是鏡頭不小心晃了下，右下角露出了隻骨節分明的手。

手掌寬大，手指長，因為是在給貓順毛，略微彎了下，五指陷入灰色的貓毛裡，骨骼感更加清晰。

晚上拍的照，多少有些糊。

她聽着窗外的雨聲，趴着，下巴擱在枕頭又問了句。

。：【不打視頻麼？】

裴亦舟回複得很快。

Orbit：【不了吧】

。：【你那不太方便麼？】

這次停了片刻，裴亦舟才給了回答。

Orbit：【昂】

為什麼突然不方便了？

程漾想不出來原因。

難道晚上還有人去他家麼？

如果有人在的話，那他也不會和自己聊天。

是覺得有點煩了嗎？

将心比心，要是每天有人要她發照片又打視頻的，好像是有點累。

興許是空調溫度低了些，她穿得又少，似乎有點感冒了。

程漾躲在被窩裡吸了吸鼻子，手機屏幕的光照在臉上，她打出幾行字。

。：【那以後還能麼？】

。：【不能的話我以後就不問了】

。：【感覺是挺麻煩的】

這段時間謝謝

幾個字還沒敲完，手機響起鈴聲。

[Orbit邀請您進行視頻通話]

與此同時手機一震，彈出消息，隻有擲地有聲的一個字。

Orbit：【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