視頻接通，“嘟”的那一下程漾從床上坐了起來。

對面裴亦舟大概是去找貓了，把手機支起放在桌上，攝像頭就正對着他的卧室。

黑白灰三種色調占據程漾的視野，唯一有點亮色的是擺在書桌上的書、筆記本和筆之類的東西。

沒一會兒，黑色的衣擺闖入屏幕，裴亦舟在屏幕面前的辦公椅上坐下，又伸手調動了下鏡頭，全部對準了昭昭。

“可以看到吧？”清清冷冷的一句。

程漾點點頭：“嗯。”

她的目光從貓身上掃過，最後落在側邊不經意露出來的手肘上。

裴亦舟的手偶爾會動兩下，房間裡很安靜，鼠标點擊的聲音也很清楚。

可能是在工作或者學習。

程漾下意識出聲：“但是好像看不到你。”

裴亦舟放在鼠标上的手頓了下。

說不上來心裡是什麼滋味。

他其實什麼也沒做，也沒心思做别的事情。

開電腦隻是為了避免尴尬。

畢竟看不到他又有什麼關系？

如果僅僅是因為貓，那也沒必要他出鏡。

心裡亂七八糟的，裴亦舟又聽到她問：“你很忙嗎？”

喉結滾動了下，他看着窗外的雨回答：“還好。”

“那能聊聊天麼？”

他想說不太好，但話到了嘴邊又開不了口，隻能遵從本心答應下來：“昂。”

幾輪對話下來，程漾也多多少少能感覺到他今天的興緻不是很高。

之前裴亦舟在她心情不好時開導她，程漾這次也沒想着走，斟酌了下，問他：“是有什麼事嗎？”

她把聲音放輕了些：“如果你不介意，可以和我說說。”

雨夜寂靜無聲，喜歡的人在面前循循善誘，裴亦舟盯着論文，除了标題，一個字也看不進去。

他放棄了，擡手把手機轉了個方向，把貓拎着丢一邊，自己占據了屏幕大半。

“我說了你回答麼？”

裴亦舟微低着頭，那雙漆黑的眸子裡透露着深清的勁，臉上卻是一如既往的冷淡。

程漾不自在地在被窩裡拽了下裙擺：“你問我，我知道的肯定回答，不知道也盡量給你個答案，可以嗎？”

“行。”

裴亦舟想問她的還挺多。

比如明明是和他哥去吃飯，為什麼要說是和别人？

如果一開始就打算追他哥，那又來招惹他做什麼？

他想問，但又不敢。

裴亦舟看着屏幕裡的人，盡量讓自己顯得不怎麼在意地說出口：“之前不是說沒男朋友，現在呢？有談的打算沒？”

沒想到他問的是這方面的問題，程漾臉頰一熱，支支吾吾回答：“遇到合适的就、可以。”

“什麼算合适？”

“三觀相合，聊得來。”

“就這些？”

“應該差不多了吧。”

也是，在餐廳裡和他哥不就聊得挺高興的麼？

裴亦舟自嘲地笑了下，别開臉看向一邊，眼眶有點酸。

窗外的雨似乎又下大了些，水珠碰在玻璃上練成線條下滑。

兩個人安靜了一會兒，聽着雨聲，各自心裡想着事情。

不知道過了多久，裴亦舟問了最後一個問題：“如果本來你不喜歡的追你。”

他停頓了下，有點艱難地開口：“有可能麼？”

“沒有吧。”

程漾說完覺得自己回答得太快，又認真解釋：“這種事還挺看感覺的，本來不喜歡的話，後面頂多也隻能成為很好的朋友。”

“但如果有感覺，相處起來還挺舒服，對方也一樣的話……大概率會談。”

她又偷瞄了下屏幕裡的裴亦舟：“我是這樣的。”

裴亦舟愣了下，幾乎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地回應：“嗯，确實。”

說完，程漾看着他起了身，回來時手上多了罐酒。

程漾一眼認出是之前她在公園裡給裴亦舟喝的那款，她順着他來的方向看過去，發現垃圾桶裡已經有了一罐空瓶。

“你怎麼喝這麼多？”

之前不還和她說不要喝太多的嗎？

興許是喝酒有點微醺，裴亦舟沒聽到她這句，冷白的臉上浮現點绯色。

隔着屏幕讓人少喝點好像也無濟于事，程漾隻能盡量找話題讓他别灌那麼快。

看着他緊閉着嘴逗貓，開口道：“上次不是說找一個有養貓經驗的人請教嗎？”

裴亦舟向後靠在椅背上，淡淡應下：“嗯。”

“我問了一個人，他還挺合适的。”

裴亦舟看去過去，嗓音有點嘶啞：“誰？”

“學長。”

程漾覺得有點奇妙，不自覺地笑了笑，說：“你知道嗎？學長他不僅養過狗，以前高中的時候還幫朋友養過貓。”

沒察覺到對面的臉色越來越難看，她繼續道：“他說如果我們需要的話，可以放他那養一陣，你覺得怎麼樣？”

最後一個字剛落下，心裡緊繃着的一根弦也斷了。

舌尖頂了下腮幫，裴亦舟低頭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