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以為這也就是打亂她抑郁計劃的一個小插曲，但沒想到第二天，程漾就再次和女人見面了。

而且是在課堂上。

女人再次介紹了一遍自己，她叫沈黎蘭，是法語學院的院長兼教授，同時也是給她們上了半個學期課的老師。

那段時間程漾基本上聽不進去課，不是翹了就是躲在最後一排睡覺，完全不知道哪個老師長什麼樣。

沈黎蘭就成了她第一個記住名字的老師，也成了第一個點她名字的人。

那節課很特别，沒有講法語相關知識，也沒有鍛煉她們的口語，而是講述了不同國家的手語文化。

看起來就像是毫不相關的水課。

然而就到了快下課時，沈黎蘭直接點了她的名，笑着說：“程漾同學，這也是語言的一種形式。”

是無聲的語言。

這是沈黎蘭在回答她之前的問題。

後來沈黎蘭說了什麼知識點，程漾已經記不清了。

隻記得她最後做總結的一段話。

“語言它不僅僅是溝通的工具，你可以從不同的文字、不同的發音，甚至是不同的人那裡去感受到它背後所承載的文化，所體現差異。因為世界如此精彩紛呈，萬物皆有生命，所以語言也豐富多樣。”

“你們來到這裡，不一定要為精通某一門或者幾種語言而拼命努力，但我希望你們都可以通過大學的四年，去感受到語言的美好。”

“即便你本身是向往孤獨或者被迫獨處的人。”

那節課後，程漾也不知道自己怎麼回事，總之慢慢變得不那麼在乎寝室裡那些孤立她的人了。那些人對她的冷嘲熱諷，她完全可以當作沒聽到。

直接把他們當作不會使用嘴巴的啞巴。

也好像逐漸地能從陌生人偶然的善意裡感受到溫暖。

可能僅僅是有人問了她一句——可以幫我和朋友拍一下照嗎？

她都會冒出一點想法：比如人與人之間的相處真奇妙啊、溝通似乎是能給人帶來快樂的以及語言好像可以包含着很多複雜的情感，确實很美好。

在日複一日，慢慢接觸各式各樣的人的情況下，好像她的人生也沒那麼糟糕。

有的人很不好，但世界上并不缺乏有良善之人，全看她在乎什麼。

就像太陽和雨天可以同時出現，她可以選擇埋怨天氣，也可以選擇淋雨欣賞陽光，并且期待雨後的彩虹。

兩個月後，等到她從許歸遲那咨詢完回來，得到進步很大的誇贊時，程漾去了沈黎蘭的辦公室。

她就站在走廊上，徘徊不停，像今天這樣不知道如何開口，最後在沈黎蘭出現時，隻能說一句：“沈老師……”

幾年前的場景重疊，這次沈黎蘭依舊走向了她。

“這麼久不見，瘦了點。”她仍是笑着說的。

眼眶泛起酸意，程漾沒來得及開口，曲初微擋在了她面前，語調清清冷冷：“老師，她沒瘦，我有照片，現在和以前都是圓臉。”

程漾：“……”

沈黎蘭：“……”

她明明是鵝蛋臉好不好？！

隻是因為臉頰有點嬰兒肥，所以才像圓臉。

預設的傷感相遇場面因為曲初微的加入而被打斷。

三個人在餐桌旁坐下。

和程漾想的并不一樣，沈黎蘭很少再去過問她以前的事，反而對她現在的生活更感興趣些。

談話到最後，沈黎蘭有事要離開了，程漾沒忍住問了一句。

“老師，您沒怪我當初退學嗎？”

沈黎蘭看着她，回應說：“你有自己的選擇，比起被這些條條框框限制，我更想看你去勇敢地追求自己想要的生活。”